我在凡間遊曆的十多年裏,去了很多地方,模樣卻一直是在天界時的那張臉。不是懶得施法,而是怕變了容貌,某人會認不出我來。
其實這隻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他為了把離朱的靈力耗盡,把元始天尊的靈識替換出來,硬生生的受了離朱兩掌,用蔚池的話說便是: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連指甲縫那麼小的渣子都不剩了。
但我一直不願相信,總以為他的魂魄也如我或者翊聖一般散落在了凡間的某一處。我想若是能找到他,即便他不認得我,隻要能遠遠的瞧上他一眼,看到他在凡間過得安好,我便覺得心滿意足了。
揚州是我每年春暖都會來一次的地方,因為當初下凡尋西宸的魂魄就在此地,後又遇到了錦夜和翊聖,所以總讓我覺得此處還可能帶給我一個驚喜。
但我等了十五年,莫說錦夜的轉世,就連與錦夜有三四分相似的人,我都不曾見到過。倒是泉逸下來一回,替蔚池送他和六音大喜的喜帖。泉逸來時也沒和我說幾句話,看他的形容約莫還以為我在怨他那日攔住我,不讓我接近結界球的事。我的一顆心不是冰疙瘩,我的眼睛也不曾渾濁,我豈能不知道泉逸隻是想護我一個周全。若不是他的修為不夠,我毫無懷疑,他寧願自己去受離朱那兩掌,也不願見我為失去錦夜而傷痛。
但我很平靜的接受了錦夜已經離逝的事實,隻因他最後讓泉逸轉達的那句:“等著我。”可是我耐性不好,在天界呆了幾日便按捺不住,一個人下凡來尋他了。
元始天尊覺醒後,天界的善後全由他在主持,蔚池和泉逸在一旁協助。天罹和翊聖一起跳了一回誅仙台,此刻也不知是散落在了下界的某處還是真正的魂飛魄散了。妖界由鬼束和猊珂主持著大局,除了兵卒不服以外,絕大多數都認可這位新的妖王。
因此次兩界傷亡都很慘重,再加上錦夜臨行前有過交代,所以這萬兒八千年裏,隻要鬼束還在妖界,他就不會興兵和天界開戰。天妖兩界也算進入了和平的養兵階段。
西宸私自入天宮,被罰了一年的俸祿,還革了一個月的職。我原本覺得愧疚,想到鬼帝麵前替他求個情,但西宸說一個月不用被一疊疊的折子本子勞神傷腦,難得偷來閑空,何必去再去找那煩惱。於是我這一趟,也就省了。
凡間十五年,在天界不過十五日。可我在下界日日見月升日落,心中也沉了幾分滄桑之感,越發的覺得飄零。這回蔚池與六音的大喜,我也正好回去和他們敘一敘,喝上兩杯。
天宮的一眾神仙被天河的三千弱水衝得所剩無幾,蔚池這次的喜宴宴請的仙友也不多。不過他向來不拘泥於禮節俗套,不但把西宸請了來,還給現在身為妖界之王的鬼束也下了請帖。隻是鬼束忙著整理妖界各種繁雜的事務,實在抽不開身,隻派人送來了賀禮捎了一句話。
我現在身家除了一隻見色忘義的狼獅獸和一隻純血種的避水獸,再無其他,要說賀禮,我還真拿不出一件像樣的東西。隻好厚著一張老臉去泉逸那裏打打秋風,
泉逸像是早就知道我要來,早早的就替我把賀禮備好,裝點得妥妥帖帖。我若是不親自上門,瞧他的形容,大約是要差人幫我送到青要山的府邸去了。
我和泉逸一路說著話,慢慢悠悠的趕著去茅山,半道上正好遇上了西宸,於是三人就結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