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任他的利齒緩緩深入我的血肉,吮吸著我的鮮血。
這是一種沉到骨子裏的絕望,不掙紮,不反抗,也沒有力氣掙紮和反抗。就像被人折斷了翅膀和雙腳扔到蛇窩裏的麻雀,死亡已經是注定的,隻是方法不一樣,要麼餓死,要麼果了蛇腹。
我能聞到錦夜身上屬於他的蘭芷香氣,混雜著我自己的血腥味,甜膩而芬芳。若不是雙手被枷鎖束縛著,我也許會情不自禁的合上雙臂,擁抱住令這個我魂牽夢繞的身影。
神級以上的神仙隻要魂魄不滅,就算身體裏的血液被吸食殆盡,肉身被損毀也不會死亡。魂魄會自動脫離肉身,以靈識的形態存在於四海八荒之間。這其實和歸墟很像,不過歸墟是和茫茫天地融為一體,沒有個體意識,而脫離肉體的靈識還能獨立的去感知這個世界。
我現在就處於漸漸脫離肉身的狀態,因為靈力被封,我的靈識比往常要虛弱很多,恍恍惚惚間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漂浮起來,如蜉蝣如流雲,隨風而動。
我好像又回到了在結魂燈裏聚集魂魄的時候,靈識一片混沌,隻能隱隱約約看見眼前一麵半透明的白色牆壁。白壁外麵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日日夜夜守在那裏,但是看見他的身影我會覺得靈魂的某一處在隱隱作痛。
他每天都會跟我說話,但是我聽不清他說什麼,隻有隻言片語傳到我的耳邊混不成句。
岫兒——岫兒——
若不是我的魂魄殘碎得太厲害了,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我一定會開口問他岫兒是誰。
他說完話就會在我旁邊撫琴,琴音斷斷續續的傳進來,忽遠忽近,時隱時現,宛如一陣捉摸不到的風。剛開始我聽到的曲調隻是一個個破碎的音符,到後來漸漸的連貫起來,我竟覺得有絲絲的熟稔。
我跟著琴音在心裏輕輕的哼唱: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張琴代語兮,聊寫微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我默念著最後一句,心裏像是漏了一洞,不知名的情緒湧上來,扯得我的胸口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靈魂深處的渴望像破土而出的種子,以瘋狂的勢頭迅速滋長。眼前的那抹身影明晰起來,我聽到自己微微顫抖著的聲音。
“錦夜——”
千麵天妖並沒有真的把我肉身的血液吸幹,不過他也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把我的兩邊脖子啃出了一串一串的齒痕不說,還不給我止血。要不是紫鳳過來看我,估計我就成了名符其實的皮包骨了。
和紫鳳一起來的還有和我結了深仇大恨的猊珂。不過若不是聽她說話的語氣,我還真差點沒認出她來。
也許是因為強行吸取了不少萬年老妖的內丹,她的外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變成了妖冶的深紅,芳華光潤的臉龐染上了黧黑的色斑,額角突兀的長了兩個尖尖的觸角,咋看之下就像一隻投錯胎的花斑蛇。唯一沒有變的隻有她那豐腴纖細的身段,扶風擺柳,嫵媚生姿。若是不看她的臉隻瞧她的背影,還是很讓人想入非非的。
“雲岫上神,多日不見,你怎的落得這副慘淡的形容?”猊珂扭著細腰貼到我身邊,故作驚訝的看著我,顯然是打算讓我嚐一嚐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