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察言觀色一把手啊,一眼就看出來我心裏的陰霾。我回過頭,幽幽的望他一眼,不冷不熱道:“謝陛下美意,小神身羸體弱,隻怕無福消受。”
西宸聽出了我語中的幽怨,嘴角和悅的笑紋蕩漾開來:“日後你總歸是要嫁給我的,就算吃不慣,看也要看習慣吧。”
我斜了他一眼,棱模兩可道:“人間有句話說:人生無常,歸期無常,我們雖然沒有生老病死之苦,但一顆心也不是石頭做的。日後會發生什麼事,命格裏寫得清清楚楚,你我在這裏妄自言語又有何用?”
西宸怔住了,沉默了半響,才又開口:“岫兒,我總覺得你變了好多……在下界的時候,你是斷然不會說出這樣沉重的一番話。”
“大約是吧。”我學著蔚池的樣子,把雙手枕在腦後,躺了下來,望著頭頂飄過的一片白雲,悠悠的歎息:“看到蔚池現在這般落魄的形容,多少有些感觸。”頓了頓,又突然想起來,別過臉問他:“你說若我不是你要找的暮雪,你還會對我這般深情麼?”
“岫兒,你這是什麼意思?”西宸微皺著眉,定定的看著我,“你是心裏藏了別人,才想著用這番話來搪塞我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多想了。”我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太傷人了,連忙打住,“我隻是想知道我們在下界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往。”
“過去的事都過去的,何必再去計較。”西宸紫色的瞳孔恢複了平靜,溫言笑道:“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麼?”
我結結實實的噎了一下,送別人一塊石頭拿來砸我自己的腳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不爽。
路上我很自覺的沒有再說話。
明明憑著西宸的妖力,從青要山到妖界四五個時辰就能飛到。但他似乎是故意和我抬杠,任憑腳下的行雲慢吞吞的遊著,隻在過天極之淵的時候順手幫我結了一個結界,以免瘴氣濁身。
到了妖界,日頭早已西沉,淡紫色的月光照在妖氣衝天的幽都,顯得格外的陰森詭異。一路走近照影殿,時不時的能看到奇形怪狀的小妖,成雙成對的在街上遊逛。男的喜色難掩,目光炯炯,女的麵若桃花,含羞帶澀。從我是身邊走過的時候,吸吸鼻子還能聞到一股子風騷的味道。我瞧著眼前這景象和我第一次來妖界的時候相差很多,不禁有些迷惑,腳下不由得慢的下來。
“這位姑娘等一等!”一隻毛茸茸的狼爪搭在我的肩上,身後一隻剛剛化了一半人形的狼妖氣喘籲籲的叫住我,“姑娘……姑娘花容月貌,美若天仙,令小生……小生一見傾心,不知姑娘可否賞臉到合歡樓飲酒小敘一番。”
我抖了抖肩膀,把他那隻不太雅觀的狼爪抖了下去,抬頭看著他化出來的那張勉強能辨出五官的臉,斂住笑意客客氣氣的道:“多謝公子美意,小女子心領了。隻不過小女子現下有要事在身,不能作陪,還望公子見諒。他日若有緣再見,定要與公子好好暢飲一番。”
說完這麼一通文縐縐的書麵語,我自己的牙齒先酸了一酸。
“誒,還能有什麼事比合歡之夜更為重要?”狼妖不依不饒的纏上我,舉著狼爪過來拉我的手臂,“姑娘若是有意,你我便早些到合歡樓去占個絕佳的位置,免得良宵苦短,佳期難逢。”
我聽得有些懵懂,到樓上喝個小酒和“良宵苦短”怎麼沾上邊了?難道在這妖界喝個酒還能有什麼不同的含義在裏麵?
“這位公子……”我正要拍開他的爪子,說兩句撐場麵的話,然後脫身。腰上卻突然一緊,跌進一個熟悉的懷抱,同時一道紫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我耳邊劃出,直直取向那隻向我搭訕的狼妖的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