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手拿開!明明是你把她害成這般田地,如今,你還死死抓著她的屍首不放做什麼……”在周身滿是燥炎的猩猩光色中,慕容夏拚命的揮舞著雙手哭喊的跪在地上,原本豔麗的絕色容顏在滔天大火的侵蝕下早已布滿斑斑血跡,混合著蝕人心肺的的痛哭,讓旁人無法分清,在她臉上寸寸滴落的是血水多一些,還是,淚水更甚……
若不是身後的慕容修仍拚著最後一絲氣力緊緊的拉住她,隻怕,以現下的心氣,早已衝上前去,將那周身死氣的男子生吞活剝了。
“哥哥,你何謂拉住我?如不是他,如不是他,顏姐姐還好好的活在人世,哪會受這般淩遲之苦,哪會,連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全屍也難得保全。”慕容夏死命的抓著慕容修的衣臂,嗓音早已沙啞,隻是依稀可辨的明麗雙眼仍是不斷的浸著淚水,越發顯得涼薄淒慘態。
可慕容修仿若沒有聽到一般,除了本能似的抱住悲痛欲絕的妹妹,似乎早已失了神智:腦海裏不斷浮現的卻是七天前,她突然施施然的攔住他上朝的官道,著著錦衣俏翠的緋裙笑的一臉恣意:“慕容大人,你我幼年相交,十二歲那年,你說要與我一同偕老白頭的,不知,可還算不算數。”記得他當時其然一笑,無奈的撫眉歎道:“此番,你又想我為你所做何事?”
“白梅,我要一株白梅”她望著他滿臉期待,亮亮的眼睛裏閃爍著得逞的水光,明媚的讓他有些失了眼角的焦距。可現今明明是七月炎夏,何來冰骨玉潔的白梅可摘?
可他卻道:“我會為你想辦法就是,可是許我上朝了?”因為是她,所以,哪怕是烈陽泣歌,他也會幫她著地三尺在冰地裏尋盡那天下雪梅。
如今,白梅才剛植入土,抽苞含羞欲與待放。而她,卻伊魂盡消,像是突然從往昔了回了神智,慕容修低喃著像是對那仿若圍繞在火光中的男子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道:“前日裏聽聞你想得些許白梅,隻為讓他下朝時能喝上一杯沁心溫茶,卻不知,終是逆了天道要有所償還……”
而在這炎火漫漫的青天中,早已燒的猶如白晝,而始終被眾人圍俯在中間不曾有半句言語的男子,便是當今藺國的太子陛下容陵安。此時,在燥炎光火中,眼色猩紅,白衣墨發跪立不語,而他懷裏死死抱著的那具焦黑不辨容貌,手骨異處的屍骨,便是當今藺國丞相的獨女,蘇顏。
無人敢上前去勸服,怕的不僅僅是燙炎的火舌,更讓人寒骨直立的,則是太子爺周身散發的死氣,霸淩又絕望。他仿若早已和周身的炎火融合一體,這本是一個時代裏占據主位的天地君主,可卻在這一夜,隨著身下女子的魂散失盡了周身的氣息。
“蘇顏,天地為鑒,從今而後,生生世世,我容陵安與你,生死不離。”這是在多年以後,百姓在談論起那觸目驚心的滔天大火時,曾有人,記錄下的當時太子容陵安所說的唯一的一句話。而在藺國的史書上,也留下了那場炎火的記錄:晉年三十五年,中宮夜燭燃火,太子容陵安,薨!
晉年二十五年,山水妖嬈,鳴煙山上
蘇顏站在茫茫雲霧中,眉目肅穆,蔥白的手中緊緊抓著殷紅長劍。在身旁不足一米的地方,半蹲著一個鶴發老頭,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在土裏長的根紅苗壯人參,還不忘咬一口手裏油膩膩光亮亮的烤雞,說道:“小顏子,快幫為師把這株人參給摘下來,咱們回去好燉個老母雞人參湯。”
蘇顏的眉目更加肅穆了,果然,老頭又看上了別人家的人參:“師傅,我們沒有老母雞。”她試著想講講道理。
“我知道,所以等會你順便把剛剛從我眼前散步過去的那隻雞一並抓起來。”被稱為師傅的老頭說的十分順理成章理直氣壯。
“……”蘇顏不禁回想起過去那五百多個日日夜裏,每每她都輾轉難眠,灰溜溜的跑到屋頂上,晾晾那因為補過頭而嘩啦啦流的鼻血。
於是,蘇顏反抗了起義了:“師傅,徒兒覺得總是這樣順便,對於人參和老母雞而言,是極度不尊重的行為。”
“哦……所以呢……”老頭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剛吃完的雞骨頭,頭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