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沉的,讓人感覺壓抑的灰暗。

天上翻滾的雲團,以及這天地的一切都被染上了這樣的顏色。

連接不斷的雨珠怎樣也衝刷不了這灰暗,隻是狠狠得砸碎在大地,她蜷縮在牆角顫抖的身子,以及,這院子裏滿地冰冷的屍體上。

她蜷縮在這偌大躺著滿是死去人的院子裏,感覺不到害怕,隻是冷,一種冷到痛入骨髓的冷。

雨水衝刷起氤氳的腥味衝擊著她的神經,她看著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有爹爹,有娘親,有阿蘭姐姐小七哥哥……有她溫暖世界所有的存在,都在她麵前消逝在這個世間。

她還不懂生死,隻是有一種深深的悲哀告訴她,此時此刻,正在失去他們,以後的以後,他們將永永遠遠離開她。

永遠……永遠是多久,她想象不到。

“如初,如初!”

又驚又喜,略帶沙啞的聲音,抬起厚重的眼皮,眼前蓬頭垢麵,一臉悲傷的狼狽得像叫花子的木崖映在瞳孔裏。

憤怒,怨恨,悲哀,在見到他的那刻爆發在心裏。

“感謝老天,如初你還活著,感謝老天啊!”

他上前緊緊摟住瘦弱的她,悲憫的聲音響徹她此前的天地。

被他粗壯的臂彎環繞著,包裹著溫暖,淡淡的藥草味,壓製住了那顆即將爆炸的心髒。

良頃,放下懷中的她,踉蹌的朝著爹爹的屍體跪下,漫天滂沱的大雨此刻傾灑,在她的記憶裏,這場大雨下了多久,他便跪在那裏多久,隻是靜靜的跪著,像是無聲的懺悔。

後來他站起的那刻,因為跪傷了的腿,幾乎站不穩,他伸出溫厚的手掌,聲音更加的沙啞,:“如初,陪我回鬼醫穀,我會護你一生一世的。”

帶著懇切,帶著哀求,小心翼翼的問。

她凝眸看著麵前高大的他,沉默的點點頭,搭上他溫厚的手,她是恨他的,但她也需要他守護的一生一世。

那一年,她溫如初八歲,家父神醫溫明清因為窩藏魔教鬼醫木崖而被滅門。

活下去,是那之後她人生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