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漠然(2 / 2)

四目對視,褚澈似乎比瑾若更意外,他冷冷道:“芷然喜歡微雪蘭,我帶些種子回去。”

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她卻連叫住他的勇氣都沒有,他走幾步,她的心跳就加快幾分。

“褚澈哥哥。”她開口,身後的人步子戛然而止。褚澈的記憶似乎回到了成亥王府,那個在竹林湖邊叫著褚澈哥哥的瑾若。

北寒陌在門口處看到,轉身離去,走遠了些,或許隻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楚明泊會說出一些辯解,哪怕是讓瑾若好受些的話。

他轉身,她背對著自己,“我是楚明泊。”

嗬,她輕笑,明泊為澈,他還真是會起名字,她轉身看著他,慢慢走近他:“你覺得我一個亡國的郡主會對一個弑父的人做出些什麼?”

他抬眸,她眼神清麗,眸子間的清冷讓他有些慌張,他其實很想告訴她,他並不知道父親在成亥王藥膳中下毒的事情,但是話到了嘴邊,便成了:“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上官瑾若,你熟讀史書,你應該比誰都要明白,一個國家不會長久的生存下去,總要被另一個朝代所取代。南夕朝軍事薄弱……”

“為何還要帶著我送的竹瓶?”她打斷他的話,她不想聽到這般沒有意義的話,很早便聞到他身上,她送的那個竹子清香瓶子裏散發的氣味,那獨有的她調製的味道,她不會記不得。

從脖間拿出那個掛在胸前的小瓶子,他一把拽下,在瑾若專注的目光中,鬆手,瓶墜地,瑾若眼睫毛輕顫,才忍住眼眶的濕潤,碎了一地的清香,她蹲下身子,他一把拽起她:“我寧願你恨我。”

恨?她沒有這個資格,她躲開他的觸碰,他後退一步,她揚手,一巴掌狠狠得打在了褚澈的臉上,他沒有躲避,她抬眸冷笑:“從今日開始,我們之間便隻剩下了仇人,我會為我父王報仇,我會讓褚孝為付出他應有的代價。”她淚落,她想懇求父王原諒她的無能,此時此刻,她不能拿麵前的褚澈如何?但是她心裏也明白,那個偽善的相國褚孝為才是幕後的真凶,總有一日,她一定要見到他。

她快步得離開,似乎在這裏多呆一刻她都要活不下去,手腕被他抓住:“忘記報仇,好好活著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她努力甩開他的手,“就算你成了我的仇人,成了另一個身份,我居然也覺得好過你死了。”

手再次僵住,她的話仿佛一把火燒在他冰冷的心上,他在一點點融化,融化成血,在心上滴下,他以為她寧願他死了,卻不想她寧可他傷害她,也希望他活著,楚明泊,這份情,來世是否能有機會還?手中的微雪蘭由於自己采摘,已經慢慢枯去,如同他和瑾若之前的一切。

他蹲下身子,顫抖得揀起那些碎片,握在掌心,掌心處滴出殷紅的鮮血,就如同那個鮮血淋漓的晚上,褚孝為在成亥王的屍首邊對他說道,楚明泊,你答應過的,用他一個人的命、用幾個微不足道的下人的命換全城人的命。沒錯,成亥王死了,但是瑾若沒留意到南夕城卻沒有絲毫的百姓死亡,這是楚明泊用自己的後半生給父親做的交換,放棄了侵占一個城池後常有的屠城斂財。

竹子的清香慢慢在空氣出釋去,連帶著他最後一點的殘念,他嗤笑,楚明泊,這不是很好嗎?以後就可以做一個完完整整的傀儡,不會愛就不會痛就如木頭一般,縱使在身上、心上刻上裂痕,卻仍舊無動於衷。他能做的隻是做好一個兒子的身份,聽從父親的話,走上一條自己不喜歡但必須要完成的路,哪怕付出自己的自尊和驕傲、甚至是善良。

芷然和褚澈很快便離開了,但是留下的夢魘卻是瑾若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的,她努力說服自己其實這沒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欺騙不了自己。

午夜夢回,她忽然起身,身邊的北寒陌看著她,她望向他:“我夢到娘親了,我夢到如微了……”她額上滿是汗水,他開口道:“我陪你去西楚。”

莫名的一句,讓瑾若神色恢複,他輕笑,手拂去她額上的汗水,道:“我們去找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