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打大夏的戰役裏,杭青桓居功甚偉,已經被封為車騎將軍。隻是杭青桓潛入西陵,留在西陵長陽多日,全無進展。
回想起先前南淮王宮裏,李太後召見自己,“青桓,你此去前線,尋得機會,就接阿離和舒禾回來吧。”
“為何要接她回來?”他反問,他說的她,自然是指阿離。
李太後耐心地解釋說:“舒禾是容夫人的女兒,是我們南淮的金枝玉葉,跟琮兒也感情深厚。而阿離,你知道的,事到如今,總是要告訴琮兒的。否則,隻怕他更不會原諒哀家……”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送她去西陵呢?杭青桓心裏的不滿,轉成冷冰冰的言語,“太後真是這麼想的嗎?”
李太後看了眼杭青桓,她若是說她是真這麼想,隻怕杭青桓不信,“贏墨昭切斷了南淮跟景然川的聯係,無法取得景然川的支持,南淮沒有必勝的把握。真要開戰,也不知道到底會怎麼樣。萬一輸了,若是阿離留在南淮,贏墨昭就不能做的太絕。”
杭青桓木然地看著李太後,李太後看著杭青桓冷漠的樣子,幽幽地說:“但是,哀家希望他們兄妹團聚,也是真心的。你知道,若水……”
說到若水,兩個人都心頭一酸。杭青桓麵色一緩,傷感地說:“她未必願意回來……”
把她逼到那樣的地步,竟然還是不願意刺殺贏墨昭,似乎完全超出了李太後的預料。是她低估了阿離對贏墨昭的感情,還是高估了她對琮兒的兄妹情深?等了六百年的年少的戀人跟哥哥兩個人,還抵不上一個認識不過兩年多的贏墨昭嗎?
李太後靜靜地說:“阿離,她若不願意,就隨她。舒禾,總是要帶回來的,琮兒必然也希望舒禾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哀家希望還能補償她,害她吃了這麼多苦,是哀家對不住她。”
李太後疲倦地閉上眼,歲月不饒人,最近總是覺得自己老了。
不惜一切代價,也隻是爭得了天下兩分。若水死了,所有人都怪她,卻沒有人知道,她才是最痛苦的,死的,可是她的女兒,她那樣疼愛的女兒,終究還是為了她哥哥的天下死了。
杭青桓看著李太後,這個女人,為了南淮的天下,不擇手段,不顧一切,看她雙鬢白發夾雜,未老先衰,心頭一軟,隻能一聲歎息。
等杭青桓到了西陵與南淮的分界,多次潛入西陵,卻始終不能潛入西陵王宮。西陵王宮戒備森嚴,在這樣敏感的時刻,更是全都提高了警惕。
這日,想再去看看,剛巧看見贏墨昭跟阿離出宮,遂一路偷偷跟了過來。隻見夕陽西下,夜幕初升,涅槃塔下零星地開著幾叢桔梗花,贏墨昭與阿離雙手相攜,立在風裏,不知道兩人想要去幹什麼。
贏墨昭和阿離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到涅槃塔,當一切都物是人非以後,唯有涅槃塔矗立在這裏堅守著它自己。
兩個人進入涅槃塔,一步一步往上走,不說話。再一次踏上這裏,阿離回想起所有的曾經,卻覺得六百年,不過彈指間,彈指間,朱顏老去,芳華凋零。而這兩年,卻更像一生那麼漫長,卻原來才兩年。
終於走到涅槃塔的頂端,在這樣高的高空,有風呼嘯而過,吹得衣裳咧咧做響。從這樣高的地方飛躍而下,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阿離緩步走到塔的邊緣,回眸一笑,“我終於知道,如何才能讓你不為難,也讓我不為難。”
贏墨昭忽然想起格茸也是這樣走到朝陽台的邊緣,然後從朝陽台上跳了下去的,贏墨昭不安地看著阿離,“你想做什麼?”
贏墨昭一步一步走近,阿離緩緩抽出袖子裏的匕首,拔出匕首,原本想對著自己的,卻臨時改變主意對著贏墨昭,她還有句話,沒問他,匕首的冷光映著阿離燦然微笑的臉,“你別過來!”
贏墨昭卻還是一步一步走近,眉頭一挑,“你若是跳下去,我也陪你跳下去,如何?”
阿離搖頭,他要天下就去爭他的天下,他想寵著誰就去寵誰,她隻是想要知道最後的答案,“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
贏墨昭走到了阿離的麵前,匕首頂在他的胸前,兩個人四目相對,贏墨昭笑得雲淡風輕,“你刺進來,就知道,我是不是愛你。”
丫頭,你還是選擇了你哥哥,隻是你是在猶豫嗎?即使覺得我不愛你,還是不想殺我,那麼是不是,你也很愛很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但是,丫頭,如果給你我的性命,能換來你的幸福,那麼,我是願意的。
看贏墨昭毫不緊張,看他把自己吃得死死的樣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阿離怒然道:“你不要以為我就不會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