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點了點頭,隻顧自己看著窗外的桔梗花。就這樣幹聊了一會,阿離並不開口,隻是笑,心不在焉的,氣氛就有些尷尬。
杜王後隻得道:“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看妹妹。”
阿離卻轉頭看著她,忽然說:“王後有什麼想知道的,盡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杜王後笑笑,神色自若地說:“我不知道妹妹是什麼意思。”
阿離諷刺地說道:“我想,嬴墨昭,他要的隻怕不隻是中州的天下,他要的是整個雲州,西吞西羌,北並狼桑,哼!春秋大夢!”
嬴墨昭自認為拿下中州如囊中取物,縱然阿離阻攔,他也不見得會怕。可是他若想要一統雲州,那可就難如登天,這世上能幫他得到整個雲州的,隻有阿離一人。
他要的是開創一個亙古未有的神話,一統雲州,成就千秋霸業,這才是嬴墨昭!在他看來蒼生如螻蟻,情愛如煙雲,都不過是他掌間可以隨意把玩的流沙,唯有天下才有資格可以跟他比肩。所以他才把阿離放在身邊。
要是到時候他統一了中州,一切成了定局,阿離自然也就死心了,也就有可能回心轉意,願意幫他。何況,放這樣厲害的對手在敵人身邊,為對手出謀劃策,那可真不是明智的舉措。而放在身邊,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杜王後聽了神色一斂,很快又溫婉一笑。手一揮,宮人們就自覺有序地退了出去。
“我猜,他告訴你,我是南淮的長公主,娶了我,可與南淮建立邦交。而且我精通陣法、天象、兵法,一人可抵百萬雄師。隻要我愛上他,一統雲州指日可待。一統雲州,多麼波瀾壯闊的神話啊!一聽就讓人熱血沸騰。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愛的人叫杭青桓?他是以他的性命做要挾,我才嫁來西陵的。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殺了他?他有沒有告訴你,我……”
“端木夫人!”杜王後喝道,正言地說:“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阿離不在意地笑道:“王後在怕什麼呢?讓我來猜猜,我不但有傾城貌,更有張良計,而我不愛他。王後是在想要是嬴墨昭征服不了我,得不到我的心,隻怕弄巧成拙,反而嬴墨昭愛上我,為我身死國亡;要是我幫嬴墨昭奪天下,哪兒還有王後的立身之地啊?”
“妹妹真是會說笑,你我都是王上的妻妾,自然萬事以王上為先。何況,我們皆是女子,朝堂與天下之事,自然有王上做主,我們隻要伺候好王上就好。”
“王後覺得很好笑,那你為什麼不笑呢?你說,嬴墨昭為什麼執意要娶我?為我種下萬千桔梗,收羅無盡美傘,賜我飛羽宮,陪我看花開,是為什麼呢?自然不是拿我做人質,若論人質,若水可比我有分量多了,可西陵王卻執意娶我而不是若水。那你說是為什麼呢?若說是想要我為他開拓疆土,你說我一個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杜王後從容不迫地看著阿離,隻是微笑。阿離看見杜王後,就想起她與西陵王看花的那日,站在那樹下的女子,就是杜王後。李太後得到的消息說杜王後很愛西陵王,果然是真的。
阿離漫不經心玩著帕子,“杜夢巒,你和我之間,一開始,你就輸了。因為你愛他,而我不愛他。所以他討我歡心,而你卻要費盡思量討他的歡心,還要幫著他討我歡心。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爭了也沒用,情愛更是如此。他若不愛你,便不會愛你,他現在不愛你,以後更不會愛你!一開始你就注定要為他低到塵埃裏。”
不愛才可以理智得分析形勢,做出最明智的抉擇。愛一個人就失去了判斷的能力,越是愛越是計較,越是計較越看不清局勢。
“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有違婦道。”
“我當著嬴墨昭的麵也是這麼說的。”
“妹妹長途跋涉,過於勞累,還是多休息的好。”杜王後漠然一笑說,說完穩步朝外走。
阿離自顧自說著:“他敬重的是宜敬侯的妹妹,敬重的是他的王後,而不是你。永遠不要對一個不愛你的人死心塌地,你越是對他死心塌地,在他心裏越是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