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跑車緊急刹車的聲音,接著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個人同時看向門口。一場醞釀著暴風雨的談話被突然到訪的人打斷。“小雨”衝進來的人,緊緊抱住了靳雨。“學長……好久不見。”此刻的張劍鋒,一掃之前媒體報紙上的意氣風發,此刻的他情緒激動而又失控,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小雨——小雨——”張劍鋒像是一隻被失控的野獸,因為激動,喉嚨中迸發出低低的怒吼,“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為什麼一個招呼不打,不聲不響的就離開來,這幾年為什麼不聯係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怎麼忍心這麼折磨我?”靳雨身體一僵,眼睛裏漸漸升起了一層薄霧,若說再這個城市還有不舍的人,張劍鋒一定是榜單上的首位。似是受了蠱惑一般,她抬手輕輕撫摸他的臉,擦去他眼角的淚水。他的臉很涼,如此疲憊,如此風塵仆仆,帶著一絲疲憊的氣息……因為她的觸摸,他呼吸開始不穩,將她用力拉在懷裏,抱得那麼緊,以至於當他將臉埋在她肩胛處時,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顫抖。“小雨,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靳雨目光深幽,有些放空,從十八歲那年認識他到現在,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這種失控的情緒。目睹此情此景,榮兆初的目光充滿了戾氣和寒意。靳雨對於榮兆初隱忍的目光仿若未見,沉浸在老朋友相見的喜悅中。她在張劍鋒的懷抱裏遠遠看著他,而他站在她和張劍鋒身後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此刻雖無聲無息,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痛楚在榮兆初的身體裏遊走叫囂。“小雨,你先上去陪陪小牧,我和劍鋒有些事情要談。”榮兆初忍住怒氣,柔聲說道。“對了,提前和你打個招呼,小牧的爸爸剛才打電話過來,他現在再機場,晚上會來這裏接我們離開。”說完,靳雨不理會表情錯愕的兩人,上了二樓。“文大小姐,我和我大哥要處理家事,不希望有外人在場,今日招待不周,請你回避。”張劍鋒語氣夾槍帶棒,絲毫不留情麵。“你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有什麼資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文崢嶸口不擇言,戳破了張劍鋒和榮兆初一直可以回避的家醜。“滾!”榮兆初隱忍著怒意,看向文崢嶸,隻說了一個字。“兆初,我早上電話過來,管家說爺爺身體越發不好老。我上去陪爺爺聊聊天……”文崢嶸還想再說些什麼。“滾!榮家此刻不歡迎你,請你離開!還有,劍鋒是我的弟弟,沒有人可以羞辱我榮家的人。你也不例外!另外,以後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請再來這裏!”榮兆初眼睛裏的怒意更加的明顯。文崢嶸識趣的閉嘴,拿起了自己的包包,火速的離開來這個劍拔弩張的客廳。寂靜中,張劍鋒眼神血紅,話語尖銳卻帶著蝕骨的疼痛:“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因為它憋在心裏太久,憋得我都快喘不過來氣了。我比你更早遇見她,她卻毫不猶豫選擇了你,我有說什麼嗎?我有試圖拆散你們嗎?我隻是希望你能照顧好她。但我的一味成全換來的卻是對小雨的毀滅。你娶了她,卻不好好待她,反而因為那個女人讓她受盡了委屈。既然她回來了,我勢必不會再讓你和那個女人繼續傷害她。”張劍鋒直勾勾的盯著榮兆初慘白的臉,寂靜開口:“你應該很清楚,小雨的車禍,靳伯母的去世,都是因為你……到了現在,你憑什麼霸著她?”“不是——”榮兆初心思劇痛,這種劇烈的痛楚,需要他拚盡全身力氣才能保持清醒,他艱澀開口:“劍鋒,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小雨,那個時候,文叔叔手裏掌握著爸爸車禍去世的線索,隻有我和崢嶸訂婚,他才會把證據交給我……你知道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那些事情,隻是意外……”他確實太著急了,如果他能不那麼著急的獲取證據,就不會想著向文叔妥協,同意跟文崢嶸訂婚,文叔叔從小對他照顧有加,更不曾勉強過他,而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提出懇請,他明白文叔叔的愛女心切,加上急於查明真相,才做了混賬決定。沒有如果了。榮兆初整顆心,仿佛被人狠狠捏在手裏攥玩,眼裏一片迷蒙纏繞。張劍鋒聲音很輕:“你知不知道,我哥給我打電話說她回來了,我有多高興,但我上飛機之後卻在害怕,我怕見到她之後,我會忍不住流淚。我想問她身上的傷口還疼不疼,但我不敢,我甚至不敢問她,這幾年都去哪裏了,為什麼躲著我。她那麼脆弱,那麼敏感,如果我對她的傷殘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悲憫和憐惜,她都會痛不欲生……你知不知道,你毀了她的後半生,她本該無憂無慮,受盡寵愛……是你毀了她的生活……”“你毀了她的人生——”這一聲,悲慟入骨。張劍鋒抬眸,眼眶中有淚水洶湧滑落,瞪著榮兆初的目光恨意難消,緊接著在榮兆初的臉上狠狠的揍了一拳。榮兆初身形搖搖欲墜,張劍鋒說的對,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張劍鋒轉身離去前,他說:“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不合,這幾年我也一直在和你做對,我也沒打算藏著掖著,從今天開始我要清清楚楚的告訴你:靳雨,我要定了。”張劍鋒走了,榮兆初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裏。張劍鋒的一番話,讓他無法繼續自欺欺人,他是毀了靳雨生活的罪魁禍首,罪不可恕。真的無動於衷嗎?活了三十多年,榮兆初的心有好幾次像現如今這麼疼痛過,但這樣的絕望,他共經曆過兩次,一次是靳雨在他眼前被車撞的飛了出去那一刻,一次就是現在。寒氣吸入肺腑,臉上的疼痛早已麻木,但眼淚卻再也無法抑製地緩緩滑落。張劍鋒離開來,榮兆初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客廳,望著二樓,不敢向前,也不舍離去。靳雨上去小牧房間的時候,小牧已經睡著了。她在床前坐了一會兒,替小牧掩了掩輩子,起身離開。到了樓下,看到傻呆呆站著的榮兆初,有些莫名其妙。“不午睡一會兒嗎?我記得你以前很貪睡。”耳邊傳來榮兆初淡淡的聲音。她看著他,沒有說話。良久,她說:“文大小姐呢?”眼眸閃了一下,因為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她走了。”“害你和你未婚妻吵架,我很抱歉。”“她不是我未婚妻,我的妻子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客人,不管她是主人還是客人,掃了主人的顏麵,總是要道歉的。”“小雨,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相處。”榮兆初停頓了幾秒,又開口:“我知道,這是我的奢求。”靳雨無言鎖視他,良久說道:“既然是奢求,還是不要抱有期待的好。”沉默片刻靳雨再次開口說道:“榮兆初,我和你結婚多少年了?”“六年。”“已經這麼久了嗎?”“……我還欠你一場婚禮。”久嗎?恍若昨日。她說:“我從來沒有在乎過這些,況且婚禮是我不要的。”“小雨,對不起。”她看著他:“你還是不願意離婚嗎?”“不離婚,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聲音依舊冷漫。“那以後呢?”“如果到時候你堅持離婚,我會考慮。”她笑笑,隻是考慮嗎?“榮兆初,我不想再糾纏下去了,就當是我懇求你,請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省去律師的折騰成本,我不喜歡折騰。”榮兆初直視她,眼神黯然,淡淡一笑,但那笑容卻隱帶慘然。靳雨竟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點點波光。她從不知道他會哭。“我累了,沒有力氣陪你鬧下去了,你和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夫妻緣分早就盡了,你又何必強留,我這次肯跟你回來,出了看望爺爺,最重要的是要拿到離婚協議書,就算你不簽字也沒關係,三年前我已經申請了分居,雖然麻煩了一點,但終歸是能把過去的事情做個了結。”靳雨聲音飄忽。文叔叔來電,手機放在桌上,兀自震動閃爍著。“崢嶸跟我說,你前妻住進了榮家,說說,是怎麼一回事?”電話另一端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您想知道什麼?”文崢嶸來過這裏,一切昭然若揭,他又何須隱瞞,原本也沒打算隱瞞。“三年前,她不是已經簽字離婚了嗎?如果她是來做財產分割的,我這邊沒有任何意見,她想分割多少財產都沒關係。”這樣一來,榮兆初和自己女兒的婚禮才可以盡快提上日程。榮兆初微微揚眉,語氣帶了一抹譏嘲:“她是簽過字來,可是,我沒簽字,法律上她還是我的妻子。”“馬上簽字。”電話另一端的語氣非常的強硬。榮兆初沉默片刻,笑了:“……抱歉,我不會簽字的。”電話另一端的人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榮兆初忽然開口說道:“我愛她。”此話一出,坐在文父身旁的文崢嶸震驚,痛苦的看著父親。“收回你剛才的話,我會當作沒聽到。”榮兆初很平靜:“既然說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我愛她,所以誓死不離婚。”“你一定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嗎?”榮兆初的目光極冷極冷,雖在笑,但語氣卻盡顯空洞和哀冷:“文叔叔,你年輕的時候愛過嗎?我很痛,你感覺不到嗎?”隔了許久,電話另一端終於再次開口:“小子,你欠我一個解釋。”“明天,我會登門賠罪。”掛了電話,轉身卻不見靳雨的身影,他急匆匆的出去尋找,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098章 你毀了她(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