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沒日沒夜的下著,長安城已經連續晴了一個多月,雖是初春,沒有雲彩的阻擋,太陽赤裸裸的照射在大地上,仍然感覺到幹熱。城外的莊稼已經有幹枯的跡象。
這場雨算是來的及時了,久旱逢甘霖,劉斐奪位以來,遇見的天大的好事,一些禦用文人們,刻意拿這件事做起了文章,說劉斐登基是順應天意,是真龍現聖。
曼依坐在回廊上,無聊的看著眼前的雨霧,夾雜著青草味道的雨水撲麵而來,讓煩躁的心情涼爽了不少。
本打算逃離皇宮的,可是一場雨下起來竟然沒完沒了,打暈守衛,曼依自問狠不下心,也知道沒有這個本事,雖然是將軍府的小姐,但是爹爹和兩位哥哥並沒有讓自己接觸武功,別說攻擊了,防身術也沒想著教給她一招半式,隻是給自己安排了四個武功非凡的婢女。可是真正到用的時候才體會到,隻有自己擁有才是真正的擁有。
那麼隻能借口逛禦花園了,白天不行,夜晚倒是不錯,可是一個被囚的皇後怎麼能找個合適的理由雨夜遊禦花園呢?
曼依歎了口氣,明亮的眸子毫無生氣的盯著遠處在風雨中飄蕩的柳條。
“姐姐,好興致”銀鈴般的聲音傳來,曼依心中一驚,隻見秋雙一襲蜀錦長裙,打著油紙傘站在不遠處的海棠樹下,柔嫩的手扶著被雨滴膠打下來的海棠花枝,笑靨如花。
一股涼氣從腳底竄起,曼依不由自主的看向四周,卻發現宮女和侍衛都不見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曼依收起心中的驚慌,鎮定的看著她:“有事嗎?”
“妹妹早知道姐姐住在這未央宮,卻遲遲得不來空前來拜訪。今兒特瞅著這宮裏的人為姐姐置辦喜事去了,才來探望姐姐,這廂先恭喜姐姐了”笑容似乎能從她臉上擠出水來。
曼依看著她的笑臉,隻覺得觸目驚心,秋雙向來直來直去,開門見山,如今這樣讓曼依不得不防,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曼依也隻能強裝鎮定:“我一個囚犯而已,能有什麼喜事。”
秋雙隨手折下海棠花枝,花朵上的雨滴在空中灑出一道好看的彩虹,看見她向自己走來,曼依有些害怕的向後退了幾步。
“姐姐,是在害怕嗎?”秋雙似乎洞悉一切,把曼依玩弄於股掌之中。
“我們不是剛剛才認識,有什麼話可以直說”曼依實在受不了她這樣拐彎抹角,也沒有這個心情和她演下去。
笑容在秋雙臉上一窒,如果她和自己一起演下去,自己很輕鬆就讓她中計,可是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好個聰明的竇曼依,秋雙心裏有一絲佩服,這次自己是抱著必死之心,無論怎樣,都必須成功,無非曲折點罷了,暗淡的眼神轉而又明媚起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淡定的囚犯,姐姐何必謙虛,皇上已經下旨要封你為皇後娘娘。冊封大典就定在三天後,要不是冊封皇後需要太多禮儀,三天他都等不及了。”
劉斐果然要一意孤行嗎?他要冒天下大不韙娶自己的嫂子,曼依冷笑道:“這隻是他自己的意願罷了”
一絲詫異在秋雙眼中閃過:“你竟然不願意,”看著曼依一臉的坦蕩,秋雙忽然大笑了起來:“可汗知道了,恐怕十分開心。”
“可汗?你什麼意思?”曼依厭惡的看著眼前近乎瘋癲的女人。
“沒什麼”秋雙忽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你既然不想當大漢朝的皇後,那我幫你可好。”
曼依十分佩服她的笑功,真真是收放自如:“不勞費心。”黃鼠狼給雞拜年,她想當黃鼠狼,自己還不想當雞呢。
秋雙似乎很是失望,擺弄著手中的花說:“姐姐當真不領情呢,莫不是對這皇後之位還是留戀的,罷了,人各有誌,妹妹沒準備什麼賀禮,這株海棠就送於姐姐吧。”
看著她一臉真誠的遞給自己一束海棠,曼依有些猶豫,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段,善於下蠱。可是兩人交談這麼久,以她的脾性,想下蠱應該會直截了當吧。而且如果她想下,自己也是躲不過了。
不知道劉斐知道他百密一疏後,會是什麼感受,曼依勇敢的伸出手。接觸到海棠花的那一刻,手指頭一癢,隻覺得什麼東西順著指甲縫鑽了進去,曼依大驚,知道自己終究躲不過去了,看著秋雙一臉得意的笑容,曼依隻覺得萬分討厭:“你的計劃得逞了,可以走了吧?”
“你不想要解藥?”秋雙有些驚訝。
曼依厭惡的看著她:“你會這麼簡單的給我嗎?”
“當真是將門虎女啊!如果不是因為大師兄,我應該會喜歡上你。你放心吧,此蠱不是無藥可解,就要看有些人舍不舍得了。”說完扔下手中的傘,狂笑而去。
曼依恨恨的踢了踢腳邊的海棠花,動了動身子,發現沒有什麼異常。便轉身進了屋。
不一會兒,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劉斐一臉驚慌的跑了進來,見到曼依靜靜的坐在床上,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依兒,秋雙來過了?”
曼依淡淡的看他一眼。眉毛挑了挑:“你不知道?還以為你安排的守衛多麼牢不可破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倒枉費我這幾日畏首畏尾的不敢逃走了。”
一絲尷尬在劉斐臉上閃過:“她沒有傷害你吧?”
曼依冷笑道:“暫時沒有,不過過不幾天就會了,她給我下蠱了,至於什麼蠱,她沒說。”沒有想過瞞著他,曼依知道她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裏。
一想到他起兵造反的理由竟然是想得到自己,曼依就更加厭惡,想離他遠遠的。愛一個人竟然會愛的這樣自私,連親情,倫理綱常都不顧了。
“賤人”劉斐一臉憤怒,一雙桃花眼暗藏著刀光劍影“來人。”一排黑衣暗衛應聲而進。
“貼身保護好皇後娘娘,不得有誤。”
“屬下遵命”暗衛領命而去。
曼依覺得甚是滑稽:“若是為了保護我,就不必多此一舉了,她既然已經得逞了,就不會在來第二次。這次沒有要我性命,就是留著我還有用。當然如果你要是想監視我,我倒真想好好領教你的暗衛了。”
貼身保護,能有多貼身,難道自己洗澡,睡覺,他們也敢貼身麼?曼依冷笑幾聲。劉斐自知理虧,沒有說話便離開了。
曼依忽然覺得無趣急了,自己刻意激怒他,沒想到他竟然轉了性,不和自己爭吵。倒顯得自己無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