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洛的梅花開了,三三兩兩,遺世獨立。
那嬌豔似血的紅梅與素洛山上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相映,別具一番清雅孤高。
花月見姿態慵散的側臥於純白雪地上,一襲紅袍鋪展開來,如墨如水的長發散落一地,就似那雪上巔上修煉千年幻化為人的妖,兀自有一種勾魂攝魄的美。輕舉手中做工精致的白玉酒壺,淡紅色的酒液自壺嘴涓涓流出,泛著幾許梅花的幽冷香味。薄唇輕啟,一飲而盡。冠世無雙的容顏上滿是閑適安然。
西風微拂,風卷花落。漫天飛舞的殘紅伴著那紛紛揚揚的雪花翩然落下,驀然出現於雪地上的男子,白衣翩翩,鶴發童顏。花月見挑眉輕笑:“師父。”
尹白衣負手而立,白衣白發好似要與這漫山積雪融為一體“月兒可是決定了?”淡淡的語氣裏沒有一絲情緒,隻是那深邃的眸子裏盛滿了寵溺。
“嗯。”隨手將白玉酒壺置於雪地,輕抬左手,把玩起一縷青絲,虎口處血紅色彼岸花刺青妖嬈欲滴。食指上一枚纖細如銀針般的黑色指環越發襯的她宛如上等白玉雕刻而成的手指瑩白纖長。
習慣了花月見漫不經心的樣子,尹白衣淡笑如風:“那麼,月兒意欲何為?”
“這事自是要師父幫忙的。”花月見歪了歪腦袋,翩然起身,抖落覆於紅袍上得朵朵雪花,唇角輕揚:“師父既是聞名天下的帝師,這身份自然是要利用利用的。”
似是早就料到花月見會有此一說,尹白衣好看的臉上笑意盈盈:“月兒莫不是打算要為師與你一同前往顧漓國?”
“不僅如此,師父還要為徒兒杜撰一個身份。”花月見嘴角笑意不減,更添三分促狹於其中。
“嗯?”尹白衣尾調拔高,側過頭來掃了花月見一眼。
花月見隨手摘下一枝紅梅,輕嗅,語氣驀地從懶散變的淡淡的:“但凡世人,都隻知師父你閑雲野鶴,才華無雙。這關乎師父其它之事俱是知之不詳,如此,若是師父多了一位女兒亦不足為奇不是?”
“所以?”
“所以徒兒暫且更名尹良辰,以師父的女兒自居。”
一片暈紅才著雨,幾絲柔綠乍和煙。
正值春色無邊的時節,陽光輕淺,大片大片的橙黃渲染開來,整個沉煙城都籠罩在夕陽的柔柔光暈中。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昏黃的光暈中漸次消散。臨近夜晚,街頭巷尾,萬家燈火闌珊一片,如斯繁華。
晚煙細雨樓,薄紗輕幔飛揚,華燈搖曳生輝,乃是一擲千金的逍遙之地。
那舞於台上的女子,臉波明,黛眉輕。綠雲高綰,肩若削成,纖細腰身不盈一握。蓮步輕移,淡綠水袖蹁躚而飛。絕色容顏,淡雅若水。明明身處煙花之地卻透著致命的靈秀。
“兩百兩!”
“兩百七十兩!”
“四百三十兩!”
……
一波蓋過一波的報價聲在台下沸騰開來,振聾發聵。
“一千兩,黃金。”冷涼清淡的聲音在一片喧囂嘈雜中傳來,卻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威嚴。
台下先前還競相報價的眾人,頓時麵麵相覷,一千兩黃金,好大的手筆。
那聲音的主人撥開人群緩緩走出,藍白衣衫,劍眉星目,明明是俊朗瀟灑的男子,他立在那裏,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一旁濃妝豔抹的老鴇笑意盎然,眸子中一閃而過的複雜被掩藏的恰到好處。拂了拂裹在身上的花哨裙子,樂嗬嗬地上前:“一千兩黃金的大手筆,晚煙那丫頭卻是好福氣,能讓爺這般一擲千金隻為她素手一曲。”
被喚作晚煙的綠衫女子一曲舞盡,眼波流轉,淡淡地瞥了一眼台下為她一擲千金的男子,不悲不喜,寵辱不驚。
台下之人大多都是喜好出入煙花之地的達官顯貴,偶爾也有為爭自己喜歡的女子而競相報價的。這晚煙雖美,然,一千兩黃金隻為聽其一曲獨奏的大手筆著實令人唏噓。
正當眾人紛紛感歎誰家公子如此揮霍之時,那藍白衣衫的男子劍眉輕挑,朝那一臉濃濃笑意的老鴇道:“媽媽說笑了,這一千兩黃金是準備為晚煙姑娘贖身之用的。晚煙姑娘絕色之姿,在下愛慕多時,還希望媽媽成全。”
“這……”老鴇眼裏閃過一絲遲疑,遙遙與台上的綠衫女子對視一眼,嘴角笑意未減:“這位爺,不是媽媽我不成全您的癡心一片,隻是這晚煙姑娘雖然是我晚煙細雨樓的清倌花魁,卻並未賣身於此,這贖身一事,本就是不存在的。爺若真心喜歡晚煙姑娘,還需問她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