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環的父親沈石是個老實巴交的漁民,家裏也還有幾畝薄田,膝下無兒,隻有兩個女兒,大丫與二丫,也就是被皇太後新賜名的沈珠與沈環。兩人的母親早逝,如今這個羅氏卻是她們的繼母。隻不過,十數年過去了,這羅氏到底也沒能為沈石生下一男半女,所以,羅氏對沈珠與沈環兩個還是不錯的。本來平靜的生活,誰知就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事給攪和了。
沈環回想著那日她與父親出去撈魚,正玩地不亦樂乎,遠遠地聽見絲竹弦樂之聲傳來,她還瞄了那艘花船好幾眼。她若早知道那上邊坐了個荒唐天子,她倒是寧願悶死自個兒算了。“你這叫……那啥……羊入了狼圈,最後肯定被啃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沈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二丫,要不……咱們逃吧。”
沈環轉頭看了沈珠一眼,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東君國都是皇上的,還能逃到國外去不成?況且她們兩個女兒身,如今又內憂外患,四處興兵的,別到時落得個更悲慘的下場了。心裏這樣想著,沈環口中卻是道:“不應該是狼入了羊圈嗎?狼怎麼會被甘心圈起來?”
沈珠凝了凝眉頭,一擺手道:“咳,反正都是一個道理!戲文裏不是常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嗎?”沈環差點沒笑出來,她這個姐姐念著戲文倒是挺有模有樣的。隨即,沈環心中一歎,她何止是入了侯門,她是入了那高處不勝寒的皇牆內院呐!
普通士族家中的妻妾之爭就已經夠慘烈的了,想她一個普普通通的穿越女,要才沒才,要貌沒貌,要家勢也沒家勢,她憑什麼跟別人爭?今日進宮拜見太皇太後,她便看出來了,宮裏頭沒一個人喜歡她。也是,不管是皇上的親長也好,後妃也好,誰會喜歡得她起來?
她若隻是當個妃子也就罷了,偏偏還坐上了那後宮首座,不是隻有被別人撕的份嗎?不要說什麼爭得君心,便可自保,那樣的荒唐天子有可能衷情這樣的她嗎?便是一時衷情了,身邊脂粉輪天地換著,還能不三兩下就厭棄了?況且,她還不想迎合那樣的風流鬼呢!都不忌口的,誰知道有沒有惹上什麼肮髒病來?
天命不可違,沈環也沒本事違抗,隻能認命。她可是抱著必死之心了,隻不過如今這樣的世道,一般死她一個是不夠的,要死都是死一家。想到這裏,沈環不禁憐憫地看了沈珠一眼,進宮之前可得好好地對待這一家子了,誰知道哪天就被自己連累地腦袋搬家?哦,聽說她父親母親還準備過繼一個兒子,嗯,哪個被過繼過來,哪個一定是得罪閻王爺了。
“孩兒給母親請安!”樂瀟澤向皇太後金氏一禮,金氏點頭,“免禮,過來坐。”樂瀟澤依言來到金氏身旁坐下,隻聽金氏道:“想來你也知道了,莊明縣主與章七小姐已被太皇太後接進宮,安置在了長壽宮。我看,便給莊明縣主一個貴妃的位分,給章七小姐一個寧妃的位分吧。”
樂瀟澤聽地直皺眉頭,但皇後之選他也算小勝了一場,加之母親也不是以商量的口氣與他說,知道不能反駁,他便也隻得應承下來,卻還是道:“凡事有個先來後到,章清怡給個妃位便是了,現在便推到貴妃的位分,隻怕其他妃嬪不服。”
金氏淡聲道:“清怡本為縣主,封為貴妃已是委屈她了,至於別人服不服,卻也不是你來操心的了。想來以她的手段,也沒人不服的。今晚,便去貴妃那裏就寢吧。”樂瀟澤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金氏又開口道:“新後想來是不會帶人進宮了,我這裏調一個管事過去,你那裏也挑一個伶俐的婢子送到丹鳳宮吧。”
樂瀟澤道:“她進宮拜見太皇太後的事兒,孩兒都聽說了。這沈環也是缺心眼,竟鬧得底下的奴才們風言風語,我看她以後也別想在下人麵前立威了。”金氏道:“她無權無勢,難道叫她在長安宮對著太皇太後的婢女發潑嗎?”樂瀟澤道:“我倒真希望她是個潑婦,這才有好戲看呢!”
“胡鬧!”金氏沉聲道:“你如今貴為天子,豈可說出這樣沒有章法的話來?新後也是你自己挑的,好與不好,你便自己受著吧!”樂瀟澤打了個嗬欠道:“我可不打算理會她,好與不好,也是她自己兜著,我是不會替她收拾爛攤子的。天下女子多的是,想做皇後的人也多著呢。”金氏搖頭,“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