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嗒”的聲音響起,廚房裏的女子敏銳地聽到了來自門外的聲音,唇邊泛起一絲笑意,約莫一會,聽見男子皮鞋與地麵摩擦的聲音,然後她揚聲:“今天有枸杞蛋花湯,清蒸魚頭,麻婆豆腐,冬菇滑雞和你最喜歡的生菜,放了東西快點去洗手,然後過來拿碗筷。”
男子似乎撂下什麼東西在沙發上,後來又似乎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出來,倚靠在廚房的門邊,高大的身子,身形有些瘦削,戴著斯文的眼鏡,眼底卻噙著頑劣的笑意:“喂,今天幹嗎做這麼多好菜,你的賢妻良母形象愈發稱職了。”
她瞪他一眼,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然後她輕輕地關了火,朝他一伸手:“盤子。”
明明是她離碗櫃比較近好不好。當然這話隻敢在心裏念,嘴上是不敢說的。他越過她,然後取出盤子遞給她。她熟練地盛好最後的菜,然後交給他,他輕哼著得意的小曲兒一手端菜一手拿碗筷出了廚房,把菜和碗筷放到桌上。放眼望去,一桌子的菜真是賞心悅目啊。
她洗好手脫下圍裙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大快朵頤的樣子,唇微勾起:“怎麼,主廚不上桌,食客就先開餐了?”
他立即作乖孩子狀直起身子,即便手裏還拿著碗筷,嘴巴還咀嚼著,但是也不再夾菜。
她被他的樣子給逗笑了:“很好吃?”
他立即忙不迭地點頭。她帶著點自得落了座,眼前的男人才重新埋頭苦吃。她看著他,眼睛裏有著一點感慨和暖洋洋的意味。
她認識這個男人十年了,從青澀的學子變成而今的OL,和他從最初不熟的同學到後來的老友,恍恍惚惚,時光就像是隨著他們點滴累積的記憶拉長了。
還未及她墜入時光隧道追憶往昔,他修長而好看的五指在眼前揮了揮:“發什麼呆?你不餓啊,那都歸我了。”然後玩笑似的把菜故意往自己這邊挪,被她一瞟,又乖乖地把菜擺好,還往她碗裏夾了一塊她喜歡的魚鰓肉。
這個討罵的家夥,永遠都學不乖。不過偶然又很貼心,真是的。
她眼睛一彎,他正好抬頭,兩人視線對上,她忽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飾似的垂下頭,聽他說:“誒,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不談戀愛啊。女人的黃金時期很快就會過的哦。”
她笑著揶揄他:“我要戀愛了誰給你做飯啊?”
他想了想,居然很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那倒是,好不容易你從廚藝白癡變得那麼賢惠,我可不能損失這個福利。”
她故意沉了臉:“我現在強烈懷疑你動機不純——難道你就為了這個才交我這個朋友的?”然後故作傷心狀,“還是該說你蓄謀已久?”
他慌了神,然後委屈地說:“喂,都十年了好不好,你怎麼可以不信我?”
她撲哧一笑:“嘿嘿,嚇你的。”
他一臉捶胸頓足狀,片刻才咬咬牙說:“我讓你的。你要知道。”
她繼續笑得一派安好,一邊吃一口冬菇,一邊說:“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他拿她沒轍了。每次都是這樣,永遠拿她沒有辦法。十年來,好像自從成為了老友之後,人前一派傲慢自戀的他,對著她總是在稍微逞一些口舌之快後,又得懊惱地把她哄回來。明知道她大部分時候並不是真的生氣,但是就是忍不住會著急辯解。
這種不由自主的習慣,對別的人,是沒有的。
何以憂認識杜康,是高中的事情了。
那時候開學沒幾天,語文老師說為了方便大家交流學習,所以分了小組,並且每個小組選出兩名小組長,小組還可以起喜歡的名字。那時候大家覺得很新奇,所以紛紛起一些五花八門的名字,譬如什麼“小紅帽大戰狼外婆”“CS”“慢慢奇談”等等,以憂這個組基本沒怎麼想就把一個名字未經當事人同意一致通過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當初因為這個組名,在一段時間內,他們還成了人調侃的對象,不過很快,因為彼此圈子實在不同,兩個人看起來氣場也根本不合——一個是看起來拽得要命,說話辛辣而尖銳,目光時常帶著睥睨的男孩子,一個是看起來溫和沉靜,正直認真的女孩子。這種CP怎麼看怎麼沒前途,所以大家也就熱鬧了一下就算了。他們兩人作為工作上的搭檔倒是頗有一定默契,公事外的私事卻彼此沒有任何交集。
在一個極其極其偶然的情況下,以憂注意到了一個微妙的細節,這個細節決定了她對杜康同學印象的提升。
那是一次杜康借了以憂上課的筆記。像杜康這樣的男孩子,和很多男生一樣,重理輕文,理科成績優秀,但是文科卻隻能中遊徘徊。而以憂也和許多女孩子一樣文科成績偏優,隻是以憂的理科成績也還差強人意。某天,杜康就向以憂借了語文和曆史的筆記,以憂爽快地給了他,他匆匆抄完後,把以憂的兩本筆記本疊得齊整,雙手歸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