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緲初冬,風霽雪晴。
蒲州荒野,異客緩行,一排腳印或深或淺跟隨在他身後。
點點血跡,聲聲喘息,都顯示出剛才一戰的凶險。
白慎一手拿著斷臂,向著楊川進發。
隻是,他注定不能一路平安。
1,起
大地微微顫動,遠處的雪地突然躁騰而起,激蕩的雪花飄澎似雲塵。
“大隊人馬跟上來了嗎?”
白慎右手畫圓,並掌揉旋,運行了一套微妙的軌跡之後,閉目撫上左臂。
藍白水汽升起,莫名寒意從右手掌散發而出。
“呃~~啊~~”
強忍劇痛,也不禁出聲,白慎用冰將斷臂傷口完全封住。
“呼~呼~”
白慎轉過身來,重重呼出兩口氣。
透過慘白哈氣,吃力地用右手扶住膝蓋,彎下身子,看向兵馬追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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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老呂,看到人啦!!“
捕頭大聲叫著。
”知道!我又不是瞎子~“
老呂不耐煩地應了一句,仔細看向遠處的人影,雖然是一個人,並且很虛弱的樣子,但是那個人身上的氣質,卻令人難以忘懷,不容小覷。
”夜小姐身上共受十五處鈍器撞傷,而其如今未帶兵器,那看來就是有凝形塑體的功法;
一戰過後現場並沒有雜亂的腳印,而是隻有男子腳印在戰團中央,這麼說就是夜小姐踏雪無痕。
輕功好的人,一般都快攻破敵,而他被動防守,沉著反擊,擅長以靜製動;
夜小姐的致命重傷是胸腹的直擊,冰寒透體,這樣看來,他應該是陰寒性質的內功,借由冰雪,凝成器物傷人。。”
老呂看到白慎第一眼起,結合一路上的思考,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武學套路,但是馬上就猜到了他的作戰習慣。
越來越接近白慎,老呂大聲布置起來。
“兄弟們圍上去,他擅長防守反擊,直接衝陣,強攻拿下他!”
捕頭看到了白慎的傷情,覺得他實力大減,突然自信起來,一拍刀鞘,抽出快刀,擎起右臂,在頭頂畫了幾個圈,放聲高喊。
“逃犯已傷殘一臂,實力定然大不如前,兄弟們,隨我衝!!
駕!!”
隨即振臂發力,向前一指,加速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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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震動越來越劇烈,對方一行十人的小隊也清楚地印在白慎眼中。
破空聲越來越近,烈騎層層疊疊,排山倒海而來,黑雲摧城,壓迫無限。
“哼~是以為我以一條手臂為代價贏得了淩瀨一戰嗎?
這麼急切搶奪先機?
明明我的實力要遠高你們啊!
蠢!“
白慎看似踉蹌地、左腿向前一邁,彎下右膝,聚力單拳,半跪蓄勢。
”彼此實力不明的時候,最正確的是循序漸進出招,一開始就放殺招,隻有一種情況。
就是對方遠遠弱於自己,清楚自己即便十成力盡出,也不會有被反擊的風險。。“
白慎重重吸氣,力量凝聚到極致,自身仿佛一副滿月長弓,弓弦緊繃。
烈馬快騎,風卷浮雲。
千丈距離,咫尺天涯。
驚天碰撞,轉瞬即至。
”殺啊!!“”殺!“”衝啊!~“
”蠢!“
一道驚豔的藍白電光,劈開戰場!
有那麼一個瞬間,衙役們仿佛著魔一般,渾身不受控製地愣在那裏。
但當回過神的時候,身邊冷風刮在臉上,痛感還那麼真切。
不明白剛才那一瞬的失神,到底是有是無,像晨曦夢境一樣,似曾相識,卻又陌生而虛幻。
下一刻,騎陣出刀,鐵樹開花。
翻勃的雪花點點之中,閃動的刃光,英武寒澈。
。。。
”蠢貨!我不是在打敗淩瀨夜時斷了一條手臂啊~“
衝擊中心,強烈風暴激蕩的縷縷發絲肆舞在白慎麵前,眼中的自信,眸中的光彩,曙光一般透射天地,貫穿雪海。
輕輕抬眼向前望去,那種成熟卻又輕狂、含蓄卻又高傲、蔑視衙役們的神態,是那麼渾然天成。
”可惡!他是即使丟了一條手臂,也將夜小姐打敗了呀!~“
爆轟之末,在被熾烈白光完全吞噬之前,老呂終於明悟,即便白慎失去一條手臂,他也是自己無法撼動的山脈。
眯起眼睛看向戰團,即便白光太陽一般耀眼、藍電熔爐一樣散發能量向外推進,白慎的眼神,還是那麼明顯、那麼震撼心靈,撥雲見日。
實力差距,就是那樣懸殊!
”隨我殺敵!“
”攘淨濁世!“
。。。
”轟——轟——轟——“
整片世界被這一擊的交鋒顛倒,下為天,上為地!
巨響讓人模糊了感知,已經分不清是否還有響動,似乎肉身流放萬籟俱寂,似乎神困空穀聲波回蕩。
這片雪海,不是積雪漸成,而是天神傾倒雪粒,一瞬衝刷。
明明是冬雪,卻有種在沸騰的感覺。
“輕視你輕視得有些過分了,竟然真的一擊滅了我們全隊!”
清風再過,吹散飄雪,淨化喧囂。
本已融雪的世界,再一片銀裝素裹。
而在這藍白交織的冰雪空間之中,九具栩栩如生的騎兵冰雕,光彩熠熠。
壓抑騎隊覆滅,僅剩老呂一騎單刀。
“噗~竟然還有一個人沒事?!”
白慎噴了一口老血,緩緩重新站立起來。
然而即便不通醫道的外行,也能完全看的出白慎此時臉色相比之前慘白了幾分,狀態大大不如發招之前。
老呂回馬拉開與白慎的距離,暫時僵持在那,對峙而駐。
“就應該一開始使用流駒,平白折了這麼多弟兄。。”
老呂左手捏住包袱一角,用力抖動,抽出布料,留竹筒懸浮在空中打著漂亮的回旋,布料自由地在空中飄舞。
伸出右手,抓住竹筒,鬆開左指,包袱信然飛離。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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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駒神器,怨蘭亭秘傳,目前有十大類三十種圖紙,每種都有三番變化,為我派至寶。
呂朝恩,你已學成藝滿,出山闖蕩,你便挑一樣去學了吧。
記住,再好的機關秘術,不勤加修煉,輔以名貴材料,是發揮不了實力的。
不過你既然無心武林,也無所謂了,可惜了你的天資啊~“
。。。
”稟報大人,若說咱們這的名士,有是有,但是脾氣古怪的很。“
”哦?脾氣古怪?可有真才實學?不是那些誇誇其談沽名釣譽之輩?“
”回大人,此人姓呂名朝恩,好風雅,擅音律,通史今,懂武學,形貌傲岸,姿容瑰麗,文武兩致,風流才學似當年周公瑾。
加之謙謙風度溫如玉,附近百姓都稱頌其“瑜”朝恩或呂公瑾。“
縣令扶須輕笑,沉吟一會。
”瑜朝恩?好,看來,本官不會寂寞了,請他過來!“
。。。
”好棋,哈哈哈,當年曲有誤,周郎顧,想不到咱們的呂郎,琴棋皆通啊!哈哈哈“
老呂謙虛應對縣令的讚美。
”大人謬讚,在下駢散不分,五音不精,四體懶散,誌向微渺,一無是處,沒有一樣比得過當年公瑾。
反觀大人,運籌有度,布局在心,兵盛則進,勢弱則變,攻勢淩厲,防若金湯,霸道之餘還成竹在胸,機智遠超當年伯符,令在下歎服!“
。。。
縣令在桌前閱讀案情卷宗,詢問站立一旁的老呂。
”老呂你怎麼看?“
”回大人,此案必有蹊蹺!“
。。。
2,承
最後一騎忘我衝鋒,亡命搏殺,白慎清楚,來者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僥幸留命,不思考如何活下去,還來尋死!
既然這麼想死,那老子就讓你去死!”
白慎運轉功力,弓步沉馬,右手成爪。
形成一股非凡吸力,身周冰屑碎雪迅速向掌中彙聚。
湛藍冰刃,自下而上,漸漸塑成。
“老子這一劍,你消受不了啊!!!”
白慎突然發力,迎向呂朝恩急速奔躍而去。
這一次交擊,又是恍若隔世的一瞬千年。
“流駒!”
“明道步辰!“
呂朝恩祭出流駒竹筒,光芒閃動,機栝運轉,神器突然碎裂成一塊塊規律的細小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