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裏的一把田邊菊遞了過去,“拿著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早就忘記田邊菊盛開在什麼地方。”
黃三聽了我的話,抬頭看了我一眼。
隨後,他伸出幹枯的手掌,抽走我手裏的田邊菊。
拿走之後,他轉身又回去了祠堂,步子走的比較快。
我也小跑一路才跟上。
他有些著急,或許是因為這麼多年沒見到春花了,卻依然記得春花最喜歡的就是田邊菊。
當我過來的時候,黃三不再是將渾身裹的結結實實。
我見到了那個年少的黃三,還有春花站在他麵前。
春花麵露羞澀,手裏把玩著麻花辮,又怯生生的不敢去看黃三。
黃三抓了抓腦袋,傻笑著,手裏抓著一把田邊菊,遞了許久。
他漲紅了一張臉,結結巴巴的說道。“給,給你的。”
春花聽了這話,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迅速將花從他手裏抽走。“謝謝!”
這大概就是他們那個年代,最生澀也是最美好的時候了。
我所看到的隻是黃三在年少的時候,第一次送了春花一樣東西。
而事實上,黃三手裏拿著的田邊菊,春花再也接不了了。
即使他們此刻,就在麵對麵的站立著。
黃三不再是那個少年,春花也不再活著,她此刻是死後的模樣。
下了油鍋之後,麵目全非。
黃三手裏依舊遞著一把田邊菊,這田邊菊,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田裏經常有人耕作,也有施肥種植。
長在田邊的田邊菊,花盛開的時候,雖然普通,但力爭盛開。
如今,在雜草從中努力生存已經不易,花朵顯得幹癟癟的,花的顏色也不再嬌豔。
他們沉默了許久,我知道黃三能看見春花。
一個行屍走肉的死人,他不光懂得術法,更是一個鬼魂,勉強續命,能夠有一副軀體罷了。
跟其他的鬼魂不同,有個身,能真真實實的觸碰到活人的東西。
其實鬼魂能觸碰到很多,隻是需要用情至深罷了。
這讓我想起了何清......
何清為了讓我救何歡,她能替我解開繩子,這正是因為姐妹情。
春花跟以前一樣,伸出手,打算接過那把田邊菊,但她手指從田邊菊上一穿而過。
始終都抓不住黃三手裏遞給她的花。
我站了好一會,也沒吭聲,這個時候,交給他們自己就好了。
黃三的執念也該放下了,隻有他去了陰曹地府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懲罰等著他,那也不是我該管的事情了。
“你還怪我嗎?”
這是我聽見黃三對春花說的第一句話,他們幾乎相隔了三代才見麵。
春花聽了之後,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張麵目全非的臉,恢複了生前的模樣,她朝黃三露出一張笑臉。“不怪了,那都過去了,不是嗎?”
春花怪過黃三,隻是現在已經釋懷了。
這是人之常情。
誰心裏沒有一點怨與恨,這才是活著過。
黃三像是卸下了重擔,我見到他變得年輕了,回到了三十歲那年。
還是清清瘦瘦的,臉上卻多了一絲笑容。
見此,我心裏也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