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無蹤草上行,白雲悠悠賽龍庭。異國風情無他戀,隻留冰心作此情。”
邱羅一路上形單影隻,餐風飲露。突厥國的殺手一波波截殺,草原上到處都是烈馬飛揚跋扈,鬧得四處人心惶惶,而一張張殺機騰騰的大網在草原各處悄悄拉開。
這一日,邱羅來到一處水豐草長、牛羊肥美的泉水邊。這裏野馬成群,牧民紮寨。
他口渴難耐,奔近小溪,鞠捧泉水來飲,水清甜美,入口清涼,喜得邱羅連聲清嘯。此處水窪雖淺,卻地處草原油地,乃是阿爾泰支脈汛期水流,地蘊極深,龍氣升騰。邱羅爬上高丘,席地抱坐,四周冷風習習,溫暖濕潤。他突然道:“此處水龍結穴,長年綠蔭,高坡綿延,承接天佑,散葉開枝,可得子孫十代繁榮。百年後,血落菩提,帝王輩出,代代昌華。”
這時一個老者手執牛鞭,背倚高草,雖破布綿衫,卻健碩狄然,他雙目精光爍爍,眼角褶皺深刻,坐在邱羅下首,喟然撫須暗歎。
邱羅笑道:“老人家,您為何如此悶悶不樂?您如今有牛羊數百,子孫多榮,為何作此態?”
那老者操著蹩腳漢語,苦道:“老神仙,您有所不知。在下乃是回紇貴族,本是藥羅葛氏仁壽王嫡孫,因吐迷度陷害,舉家逃亡,幾十年遊牧草原邊隘。如今我人已老矣,不想再奔波勞累,可是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邱羅抬頭仰望天際,笑道:“老人家,你看西方,是不是預示著什麼?”
那老者抹了抹渾濁的眼,道:“好美!”隻見一輪紅日將欲入雲,霞光遍天,紅過天際。
邱羅笑道:“天生異兆,如今你獨得龍氣,可乘龍而行,自怨自艾,就失了福氣!”
那老者遲疑道:“這?”
邱羅掐指一算,問道:“你一家剛來此處幾日?”
那老者道:“昨日到的。”
邱羅點點頭,道:“今後你們便住在此處吧,可保你世代繁榮!”
那老者無奈道:“可是吐迷度雖死,烏紇擅權,我曾殺死烏紇的祖父,他定繞我不得。如果定居,被載冊盤查,定會被捉,那我全家性命豈不休矣!”
邱羅笑道:“你何不改名隱姓?”
那老者苦道:“祖宗名司,怎可妄改?”
邱羅道:“您幾十年勞碌奔波,奈何看不透一個姓氏?您和吐迷度俱是一族之脈,可被保佑?”
那老者恍然大悟,跪伏拜道:“多些老神仙指點迷津!”
邱羅擺擺手道:“不敢當,隻是我見此處水龍結穴,當出貴人,又見你年老心傷,這才有意助你。你一家就在坡下搭帳,今後便定居下來吧!”
那老者虔誠道:是!請您賜姓!”
邱羅道:“此處何地?”
那老者道:“迭剌部。”
邱羅閉目道:“那就耶律氏吧。”
那老者叩拜而去。
邱羅進入空明,獨坐了一天一夜。他暗習老太監的經文,在諸經脈中練氣結穴,好多艱澀難懂的經文,均被他一句句解開,四肢百骸猶如春風拂煦,他精神矍然,如化月光。
突然數百匹野馬朝著此處疾奔而來,頭馬啾唧,萬馬齊喧。邱羅眼一睜,暗道:“有殺氣!”
野馬群倏忽便至,將邱羅圍在垓下,四周野馬飛奔而過,冷風獵獵。
突然間,野馬肚下白光一閃,數十暗器頡光而來,黑影躍出馬肚,洶湧殺來。
邱羅端坐不驚,定如枯木。
那黑影暗自嘀咕,以為這阿史那言譽的突厥勇士言過其實,在他緊隨暗器搖刀砍到之時,卻不見了對手。他是突厥國衛隊高手,精通暗殺與護衛,十幾年來死在他刀下的草原勇士數不勝數,如今他卻感到了無邊的恐懼,這是鬼魅般的妖邪?他脖頸一冷,慌忙轉身,隻見一個長發男子精光爍然地盯著自己,那男子眼神空洞無底,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藍光,好似草原上傳說的攝魄妖神,烏噫嗎汗答,猼訑。一恍惚間,他好似陷入了無邊的地獄,遭受著萬千泥黎酷刑。
來暗殺的突厥高手,將高丘緊緊圍住,在首領伊喇的帶領下,一一襲來,他們在馬背上跳來跳去,好似草原上的精靈,隻見月光下彎刀的刀鋒,閃著詭異和肅殺。
殺手們奔上高丘,隻見可汗親衛伊拉裏好似中了瘋魔,兀自叫喚,說不出的可怖神色。伊喇上前,卻被閃電一刀劈過。伊拉裏好似月魄上身,刀過無風,精湛無匹,他將伊喇半個臂膀卸了下來。
突厥高手冷汗一身,紛紛後退。伊拉裏眼神泛著紅光,嗜血殘殺。殺手們輕功雖好,卻都躲不過伊拉裏手中那如魔般的狂刀,他們不是被刀鋒梟首,就是被伊拉裏徒手撕成碎片。
伊喇躺在血泊之中,忽聽到一聲歎息,恍惚看見月光下有一個清秀男子,他靜靜站在伊拉裏身後,如鬼魅妖邪。沒見他出手,伊拉裏便直直一挺,死了過去。殺手們倉皇四逃,隻恨沒長四條腿。
邱羅不想自己竟無意間使了猼訑的妖術,老太監的經書太過陰險,毒辣異常。
練過他的功夫,全身皆可攻人,動如鬼魅,就連眼睛都帶邪魅,惑人心魄。
他隻是偶然想起猼訑的青眼,沒想到竟然瞬間參透它的機關,竟練成了魅眼。
邱羅如風般逃離,他心中不解,黯然心傷。
草原雖美,此後他卻不與人語。
他想要忘掉老太監的經書,忘掉那邪惡的武功。卻無奈它竟似刻在了腦子中,越想忘掉,越記得清晰。
可是草原上的小國,民風淳樸,熱情好客,黨項人、哈薩克人更是善良,他們往往相邀邱羅進賬,希望這個外鄉人可以躲避寒冷。可他毫不領情,始終不進他們的帳篷,遇到了大風雪,天寒地凍,他也隻一壺燒酒,就可度過幾日幾夜的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