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如龍佇立在山腳下,身下馬兒鼻翼之間噴吐出陣陣白氣,顯是因長時間旅途勞累所致。他仰頭看去,天機山高聳入雲,山勢陡峭,險峻幽深。他不禁眉頭皺了起來,心中正要思量,耳朵裏卻傳來一聲呼喚。
“爹,這裏就是天機山嗎?我們終於到了。”說話的是馬如龍唯一的女兒,馬翠兒。她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一對彎彎的柳眉抖動展開,那眼睛雖不大,卻很有神,給人堅韌不拔的感覺。
她身材微微圓潤,臉上多肉,被一件寬鬆的武士服所覆蓋,反倒有另一種特別的美感。加之她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憂愁,讓人心生憐愛。
“可是娘她卻看不到了。”馬翠兒雙目微紅,忍不住抽泣起來。
馬如龍心如刀割,但知道這並非傷心難過之時。手臂搭在女兒肩頭,輕輕安撫。“隻要翠兒能拜在天機門下,將來修為有成,便能為你娘抱仇血恨。如今你我父女再無立身活命之地,唯有努力一博,前程如何,就看翠兒在天機門的機緣了。”
旋又想到獨孤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父女,一條背脊霎時涼透。好在此時已到日落時分,一輪紅日早掩過了半山,把半個天都映紅了。
天機山倚紅倚翠,植被茂密,正值初秋時節,暑氣還未完全消散,一股清風沿山卷下,雲霧蒸騰,化作千般萬樣,在紅霞染映中,散而複聚,聚而複散,煞是好看。
被那清風一吹,馬如龍如醍醐灌頂躍下馬來,父女兩人急匆匆舍棄馬兒沿山路攀緣而上,爭分奪秒朝天機門而去。
天機山原來的名字早已被人淡忘,隨著天機門聲名日盛,便自然而然的被人這般稱呼。在隋國高山名地眾多,但沒有一處若天機山般聞名遐邇,正是因為天機門的超然存在。
作為隋國唯一的修仙門派,他的作用絕非培育一些修仙之士那麼簡單,在地區的政治上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江湖謠傳天機門看門童子也頂得半個郡守,雖有誇大吹噓的嫌疑,但也可見天機門的威勢。
這樣一座門派,收徒自然十分苛刻,非是數十年難得一遇的人才絕不會打動他們絲毫。然而這也並非唯一進入天機門的方法,像這種鯉魚躍龍門的美事,令人趨之若鶩,天機門樂得如此,便在江湖上發放天機令,作為另一種入門的憑證。持有天機令者隻要年齡合適,資質即使差上許多也毫無問題。
可恨之處,天機門向來認令不認人,隻有手持天機令進入山門者方會被視為天機令的主人。所以得到一枚天機令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或者嚴格的保密措施,否則便是飛來橫禍的到來。江湖上便因此多了許多腥風血雨。
馬如龍不知從何處得來這一枚天機令,更不知如何被獨孤家的人所知道。他本就是無權無勢之人,略懂些拳腳功夫。而獨孤家則是郡裏的望族,郡守的本家。在得到這一消息之後便派人上門索要,並給出一些優厚的條件。馬如龍卻並不答應,他要把這枚天機令留作寶貝女兒的化龍之石。
獨孤家見索要不果,便突然發動襲擊,他們自非善男信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馬如龍早知如此,暗中堤防,僥幸帶著女兒逃脫,妻子卻落入獨孤家手中。但獨孤家並沒有以此要挾,使得他們父女心中絕望,斷定妻子母親已遭人毒手。
父女兩人逃到天機山早已人困馬乏,但生的希望和死的威脅不斷縈繞心頭,苦苦折磨著他們,讓他們不敢停下腳步。
天機山若非到了正式收徒的五月時節,便是寧靜祥和的一片世外桃源。外人鮮至,門中弟子又多被限製在山門之內,使得這山腳和半山腰處全是鬱鬱蔥蔥的樹叢灌木。
夕陽西下,黑暗漸漸如著了墨跡的水滴沉澱下來。偶有山風吹至,卷起樹葉草叢。點點火光透了出來,山峰險秀,林木眾多,即使視力極佳,在遠處也很難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