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情別給我裝睡,給我醒來!”傾歌失去耐心的低聲吼道。
隻是……
離情卻似乎夢到了什麼,眉目不像先前一般眉頭皺緊,反而卻是舒展開來,眉梢處有了一絲上揚。
傾歌倍覺鬱悶,若誰跟她說,他是睡著的,她壓根不會相信。有誰睡著了,會因為別人不開心而開心。
可是……傾歌現在隻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她喊也喊了,罵也罵了,也動手了,可就不曾見這床上之人有任何舉動。若是可以,她真想一劍,將那牢牢握著她的手給一劍砍了。
傾歌瞧了一眼窗外,如今這時候墨子央恐怕早已回了府,發覺她不在,不知會怎麼想。何況,她這次是偷偷溜出府的。
如此想著,傾歌不由狠狠瞪著離情。
他最好別給她醒來,不然,她非好好與他切磋一番。
時間過得很快,從先前的溫暖陽光到日陽高照,再從烈烈日頭到如今夕陽欲下,似乎隻是眨眼之間。
一個時辰之前,傾歌早已有些無奈的跪坐在了床邊。昨夜發生的事,本就很晚才睡,天剛微亮就出門,算算睡了也不過是兩個時辰左右。如今,站著耗費了大半天的時間,這精神早已透支,便也將頭靠在床邊的柱子上,睡了過去。
離情隻覺得頭有些痛,昨日也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失常的喝了些酒,明明隻喝了一壺罷了,卻有些覺得頭暈暈的。現在想來,許是喝了曹正釀的不歸酒。
美酒入肚,不歸之路,不醉不休,一醉方休。
不知是不是這酒的緣故,這一覺睡的卻是出奇的踏實,從他懂事以來,第一次這般熟睡。
離情睜開眼,熟悉的場景,隻是天色有些晚了,可還是有些亮。這……是早上,還是晚上?還有他怎麼來到這裏?又是怎麼上了床?
他隻記得昨夜與傾歌達成了一個交易,想到那個交易,心突然卻是有些不知滋味。他,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
離情歎了一口氣,想抬起手,可突然從手中傳來的一道觸覺,驚了心。微微轉過頭去,那一張輕睡的麵容,橙黃色的光暈自後斜斜的打在她身上,映在她睫毛之上。她輕輕合著眼,毫無裝扮的素容,這一刻在夕陽的餘暉之下,竟是這般如同罌粟,吸人魂魄。
離情微微垂下眸子,卻是瞧見自己的手正握著她的手,眉眼一動,心中有一道不知名的情愫生成,仿佛是一道暖流襲過冰川。
她……陪著他?
或許,是他硬拉著她吧……
可,她又是怎麼來的呢?她為何會知道這裏?
離情心有不解,可卻是不忍吵醒傾歌。他知道,向來她睡眠較淺,若有一點聲響,她便會醒來。
他輕輕鬆開了手,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動作萬分小心。此刻,若是有人進入,怕是沒有人會相信這會是他!是越國的惡魔皇子,君離;是絕情門的冷酷門主,離情。
離情站在地上,瞧著那睡著的人,心卻是突然覺得萬分輕鬆,從沒有過的輕鬆,似乎昨日的沉重已於這一刻都風消雲散。
小心翼翼的抱起傾歌,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將被子重新蓋在她身上,仔細的檢查,不讓留有一條縫隙,好讓風侵襲她的身子。
離情坐在床邊上,看著床上的人。腦海中不免想起初見她的時候,那時候他接到了情報,得知他們派人要殺了她。原先他是不予理會,可想起那個預言,便想趕過去看看熱鬧,好抓到他們把柄,從未想過救她。趕到的時候,碰巧卻是見她擋在她母親身前,張開的雙手,毫不膽怯的視線,倔強的目光,就這麼刹那,手不知何時提起了劍,將那要殺他之人給殺了。
待到劍沒入那人身體中,他才意識到一切,可瞧著那看著他的眸子,那雙倔強的雙眸,包裹著如星辰般閃耀的光輝。那一刻,他突然覺得,留她在身邊應該會不錯。
他告訴她,救她是為了想看看天下到底會不會因她而毀。其實,這話,他明白,不過是為了讓她留下的說辭罷了。
到底,那時候為何救她,到了現在,他也不太明白。
如同,昨日和她見麵之後,為何會那樣的失態,他也不明白。
待到那一點餘暉也消失在地平線上,待到上弦月高掛。離情依舊坐在床邊上,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因傾歌轉了一個身子,些許的碎發滑落至她麵頰,惹得她有些不適的皺了下眉頭。
離情見了,卻是不由勾起了唇角。如果,她能如同現在一般安靜聽話,即便皺著眉,倒也頗為可愛。抬起手,將那簇滑落在她麵頰上的發絲,輕輕攏到腦後。
淺淺的月光,將那本是黑暗的屋子,點綴了些許的光亮。月光之下,那一雙垂落的眸子,竟是這般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