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天祈不好意思的看了茯苓一眼,欲言又止。待他看到膩在懷中的美人額頭微微冒汗時,不避嫌的用衣袖為她擦拭,溫柔的問,“綺玉,我不是讓你在亭子裏等我一會兒,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相公,看不到你人家害怕嘛。”綺玉見兩人的目光皆對著自己,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溜一轉,臉上揚起一個絢爛的笑容,撅著小嘴撒嬌道,舉手投足之間有著難言的曖昧與幸福。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茯苓卻是愈看愈尷尬,心裏更有被奚落羞辱的感覺,她生氣的不是綺玉的投懷送抱,而是穀天祈的不拒絕。再也不願當可笑的看客見證別人的幸福,她轉身便要走。
這就是你要我離去的原因嗎?她在心裏想。
倚在穀天祈的懷中,綺玉臉上的笑容顯得愈發的天真,咯咯笑著叫住了她,好奇的問,“公主,你帶麵紗是不是因為好玩啊?”
“綺玉姑娘說笑了,我偶感風寒怕傳染給大家。聽陸英說你病了,身子好些了沒?”茯苓雖覺得這綺玉突然間轉了性子,卻並沒有往心裏去,垂下眼瞼掩去外露的情緒,禮貌的回了一句。
“相公就是太緊張我,其實我覺得一點兒病也沒有。”綺玉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沐浴著幸福,就連素日平凡的容顏也顯得清麗幾分,巧笑嫣然的搖晃著穀天祈的手臂問,“公主將絕美容顏藏起來,多浪費啊!相公,你說對不對?”
“你為何叫他相公?你們完婚了?”見她一本正經的喚相公,茯苓臉上的表情不禁冷凝了起來,寒聲問。
綺玉對著她可愛的眨眼睛,宛然一副幸福女人的羞怯模樣,“現在不是相公,不過也快了。我與相公乃是小時候定下的娃娃親,早晚都要完婚的,公主不覺得這樣稱呼更親切嗎?”
茯苓想笑,卻想不出口;想哭,也哭不出來。隻能這般定定的望著穀天祈,似笑非笑,臉上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些許梅樹的花瓣,也吹散了茯苓臉上的麵紗。
“啊!”綺玉似受了驚般,緊緊地抱著穀天祈。許久,她才心有餘悸的說,“相公,嚇死我了,公主的右臉頰上好像長出來一個血盆大嘴,好可怕!”
“我還有事,先走了。”茯苓看著眼前驚惶不定的綺玉,氣得發慌,但怒極後反而極度的平靜,衝他們盈盈一笑,平淡的語氣讓人難以捉摸。隻見她動作優雅的重新戴上麵紗,盡量讓自己不失方寸。但是她隻能控製眼角的淚水,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手不顫抖。
茯苓眼睛裏閃現一抹失望,但很快消失了,此時她毫不留戀轉身離去。
“苓兒!苓兒!”穀天祈見她眼裏全無溫度,這才推開懷裏的人兒,對她緊追不舍。臨近太醫院門口時,他的手緊緊的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苓兒,你別誤會,綺玉的頭部受創,不能受刺激,有些事情她記的同我們記的不一樣,我們需要配合她一下。”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她病了?如果你要躲著我,不必拉任何人做借口。”茯苓看著她的眼神又似乎帶著憐憫的眼光,聲音變得冷冽起來。
“我想要的愛人是在我危難時能撫慰我,給我力量,而不是在我為難時,攬著別的女人小心嗬護。這樣卑微委屈自己的愛戀,我寧可不要。反正我的生命裏,愛情隻是空氣,而不是氧氣。重要,卻不見血封侯的致命。”她心想。
穀天祈突然覺得有嘴說不清,勉力解釋道,“我沒有躲避你的意思,綺玉真的病了,她腦部受創,現在隻活在自己的記憶裏受不得刺激的。苓兒,你不用去在乎別人眼光,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
“你看著它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茯苓扯下麵紗,指著那撕裂的傷口說。見他遲鈍了下,鄙視的笑意悄悄浮上嘴角,“做不到就少裝深情。”
“如果你介意的是這張臉,我一定會想法子醫好你,你再給我幾日時間。”穀天祈訥訥的承諾。
茯苓按捺下發慌的感覺,聲音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這張臉我一點也不在乎,在乎的人是你。我的臉不牢你掛心,你的時間還是留給你未來的娘子吧,”
在宮中生活久了,茯苓早練就了一副七竅玲瓏心。她疾步走出太醫院,背靜處連身姿都有些倉皇,與生俱來的優雅也丟了一半。
她能輕易地解決太華公主與楊錡之間的矛盾,卻解不開自己的一團亂麻。
穀天祈紋風不動的站著,靜靜的注視著她離去。他該如何告訴她,他震驚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疼她才不忍看。她臉上的傷痕是被人下了世間女子又愛又怕的血閻羅,而他苦心鑽研了幾日去一絲頭緒也沒有。這世上唯一能救她的,隻有擁有萬毒譜的綺玉,卻偏偏她的記憶缺失,忘記了萬毒譜的下落,他才不得不全力配合她,醫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