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萬齋先生已經做完全身檢查,警察也已經詢問完筆錄。
暫時沒查出什麼內傷,隻是額頭上、手臂上有些劃破的口子,都做了處理。可是他的淺色外衣上,血跡斑斑,觸目心驚。
據說是為了閃避突然竄出來的行人,才撞上了樹,幸好刹車已經踩下,有個緩衝的過程,事情才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真田前輩的怒氣和不安在見到萬齋先生後,瞬間就消散無蹤了。他長歎了一口氣,深深注視了萬齋先生一眼,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後就直接去處理善後事宜了。
我不知道該跟萬齋先生說什麼,可是,我知道,我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我怕我一開口,隻會是成堆怒不可遏的抱怨。
他卻似乎早已平靜,低頭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麼。
“英,你們是自己開車來的?”
我一驚,頓時警覺起來,“你要幹什麼?”
“回東京。”他自顧自說著,眉頭微蹙著,“我今天必須趕回去。”
“別鬧了!你才出了車禍,說什麼回東京,一會兒就回旅館去好好躺著!”我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了。
“我沒有時間!”他一臉拒絕,毫無轉圜的餘地,“車鑰匙給我。”
我條件反射般抓緊了手裏的鑰匙,瞪著他,“不!”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任性?!完全不理會別人的感受嗎?!
怒意爬上了他的臉。
他站起來,跟我麵對麵。
“拿來!”眼神利如刀刃。
我仍然瞪視著他,無所動搖。
他渾身上下都開始發散令人膽寒的氣息,那感覺,仿佛我再不依從,就會被他徹底毀滅!冷汗不知不覺爬滿了額頭。
“我再說一次,給我鑰匙!”他的聲音仿佛從喉嚨底裏擠出來的,一字一頓,剛硬如鐵,強勢如刀。
我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手卻抓得更緊。
這仿佛是一場生死攸關的較量,誰先退一步,就必死無疑!
“你們倆怎麼了?”關鍵時刻,真田前輩出現了。
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瞬間淡去了許多,我暗自輕呼出一口氣。
“萬齋先生說要立刻回東京。”
真田前輩卻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似的,走到萬齋先生身邊,深深看著他,道:“如果你答應我,在車上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想……我保證你醒來就在東京。”
“好。”萬齋先生肅容答道,既快速又堅決。
“嗯……現在放鬆,你太緊張了。”真田前輩輕拍萬齋先生的背。
“真田前輩……”我忍不住喊道。
“啊……英明,你坐出租車回旅館吧,我送他回東京。”他走過來,麵露歉然,放低了聲音,“你什麼都可以跟他講道理,就是有關狂言的,不行。”
大勢已去呀……我認命地閉了閉眼。
“還是我來開車吧。”一個傷痕累累,一個酒未全散,叫我怎麼放得下心?
我把車開到醫院門口,真田前輩和萬齋先生一起坐進了後排座位。
“英,謝謝。”剛一坐下,他就開口了,眼裏閃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