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我們等不了這麼久。”阿慎皺眉道。
“所以我還有一個好消息……”
“你有完沒完!”阿慎有種被耍了的感覺,“話不會一次性說完啊!”
軍醫尷尬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好消息是我們可以用聖光幫助他體內的力量加速自愈過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統帥大人在明天就能恢複神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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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塵緩緩地睜開眼睛。
窗外的晨曦透過輕紗般的窗簾照在他的臉上,帶著些微暖意的春風令少年感到全身懶洋洋的,一陣舒適與悠閑。
他打了一個哈欠,又將朦朧的睡眼閉起,不願意從睡神的懷抱中離開。
門卻在這時被人打開了。
楊塵無奈地再把眼睛睜開,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裏倒映出了阿慎的身形。
“你醒了。”阿慎對於楊塵的蘇醒感到頗為高興,他徑自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的手臂怎麼樣了。”楊塵看著阿慎空蕩蕩的右臂,關切地問道。
“它又不在這兒,我怎麼知道。”阿慎大笑了起來。
楊塵也隨著他一起苦笑起來。
但少年發現阿慎突然間猶如見鬼了一般地看著自己,楊塵一陣疑惑,他下意識地用手在臉上摸過,沒有發覺什麼異樣。
“你……你的眼睛。”阿慎遲疑地說道,“變回黑色了。”
“嗯?”楊塵轉過頭,正要在銀製的燈飾上看到自己扭曲了的影像,因為彎曲的弧度而變形的那張臉上,赫然鑲嵌著漆黑的眼眸!
“久違了,”楊塵微笑著自言自語道,“這雙眼睛。”
但相比起楊塵的輕鬆隨意,阿慎顯得頗為緊張——“你,你沒有感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不對的地方?”楊塵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你仿佛又變了一個人似的。”阿慎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是真的被你搞糊塗了,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哪一個都是我。”楊塵哈哈大笑起來。
隨便地聊了幾句軍情,阿慎便讓楊塵好好靜養,先行離開了。
少年閉上眼睛,正要再一次地睡著,不料房門又轟然開啟。
希拉蹦蹦跳跳地跑進來,還一邊撒嬌似地喊道:“他們真是壞死了,倫家明明就要和你一起睡嘛!說什麼帶我去統帥的房間,結果一整夜都不見你!”
楊塵一臉無奈苦笑地看著希拉。
希拉那雙新月般的眼眸亦一動不動地盯著楊塵的臉龐。
“喂,你的眼睛怎麼變色了,還是原來的好看啊。”希拉皺著眉頭說道。
“你不喜歡這樣嗎?那我抽空再去染一下。”楊塵微笑著說道。
“你的性格也變了。”
“老是板著臉未免太悶了,有時候需要來點輕鬆的笑容舒緩下神經嘛。”
希拉又是好半天不說話,她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冷淡起來。
“你這樣可不配當我的相好,”少女冷冷地站起身來,轉身便離開了這裏,“還是變回原來那樣吧,黑眸的你可是活不下去的。”
隻留下楊塵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魔女啊。”
因為傷勢,他又緩緩地將眼睛閉起,打算休憩,但今天注定不是節假日。
砰地一聲,門被阿慎重重地推開。
楊塵從未見過青年軍官臉上的神情變得如此可怕,縱然是在他失去了右臂之後,這種深切的憤怒、悲傷與絕望也不曾被楊塵見識過。
“輝夜回來了。”
這句話中帶著壓抑的痛苦與憤恨。
楊塵感到一絲絲的絕望冰寒侵上了心頭。
輝夜確實回來了。
但這麼說並不準確,回來的,隻是她的人頭。
那張醜陋而安寧的臉,在離開了那具美妙的軀體後顯得更為可怖。
淩亂的發絲耷拉在疤痕上,血已經徹底流光了。
她的眼睛無神地睜著,沒有恐懼,隻有死亡。
盛放在禮盒裏的這顆人頭,如此醜陋,如此淒美。
被派遣來“送禮”的特拉福德士兵被盛怒之下的阿慎轟殺得連渣都沒剩下,但那士兵臨死前的表情滿是挑釁與得意,口中還大聲地叫喊著——
“教廷的末日就要來臨了!你們這幫虛偽的混蛋!”
這場景深深地刺激了教廷的士兵們,連聖女大人的首級都被敵軍送了回來,死神的桀桀笑聲仿佛已盤旋在了胡爾城的上方。
楊塵終於見到了輝夜徹底喪失了血色與生機的頭顱。
那仿佛是一個禮物,從地獄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