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東看向坐在沙發裏低著頭的慕容夏。
下午五點的醺黃夕陽從落地窗流瀉進來,蔓延到她腳邊,順著她纖細的小腿一路攀爬上去,將那張潔白姣好的側臉都染了一層微紅的顏色,長而翹的睫毛在鏡片下有些局促,每一次眨眼都像是一對小刷子刷過那透明的鏡片。
慕容夏察覺到崔錦東的注視,戒備地扭頭對上他的視線,被他眼裏盈滿的情感撞得心頭一跳。
眼前的麵孔和記憶中的再度重疊,或許是氣氛太好,太讓人出神。
崔錦東以眼神描摹著慕容夏臉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出神地對她問。
“是你嗎?”
慕容夏愣了愣,旋即從崔錦東的眼神裏明白過來。
他把她當作了別人。
“崔先生,你是工作太忙,眼神不好了嗎?”
慕容夏語氣有些衝,剛才的那個認知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無關於她是否在乎崔錦東,而是沒有任何人願意被人當成一個替代品。
“抱歉,你和我的一位故人長得太像了。我為剛才那句話向你道歉。”
崔錦東因她這一句話迅速從方才的心境中抽離出來,語氣裏帶著一點疲憊和遺憾,隻有眼底還殘留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恍惚。
本來慕容夏還有些生氣,但崔錦東這樣謙遜有禮的樣子,再加上他那句“故人”,恰好也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的那位大哥哥,更是難以責怪他了。
“算了,沒關係。”
捫心自問,假如是她見到了那位大哥哥極為相似的人,恐怕也不會比崔錦東的表現好到哪裏去吧。
“上次因為家裏傭人將方巾洗了,沒能帶過去給你。”崔錦東知她心裏別扭,故意拉開手邊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塊方巾放到桌麵上。
“多謝,麻煩你了。”
慕容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從站起來到走到書桌邊上。嘴裏道著謝,眼睛都粘在了方巾上,看得十分仔細,生怕有一絲損壞。
在她伸手要去拿的時候,崔錦東忽然把方巾往回一收,慕容夏沒料到他的動作,下手撲了空,在桌麵上抓了一把空氣。
慕容夏眉頭微微皺著,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因為這個動作跟著動了一下,她生硬說道:“崔先生,我以為你今天叫我來,是要物歸原主的。”
“慕容小姐不慎遺失的東西,我幫你妥善保管了。是不是有資格討個謝呢?”崔錦東把方巾折疊好,放在手心,像是拿著魚肉逗貓一樣。
崔錦東其實心裏因為她和當年那小女孩的模樣相近,對她算是比旁人溫和許多,可乍然看到防備全世界的女孩露出這種單純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想要什麼謝?”
慕容夏聽他這樣說,表情迅速冷了下去。
想到崔錦東在船上不但見過她不戴眼鏡的模樣,更是曾經和她……那樣親密地同床共枕,再聯想他一次次的逗弄和如今討的這個“謝”,慕容夏心裏對他的鄙夷又重新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