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之書,無非編排菜譜、盛誇滋味。但有些吃食之所以值得談談,未必是因菜好,多半還是由於情境有趣、同伴可念。我論飲饌,所重尤其在此而不在彼。故摘錄近年日記中有關食事者數十則,以備掌故,以見飲食之道。此猶如論詩者,不隻在賞那一兩句詩,而更應重其詩情、詩心也。
“北京論壇”在皇冠假日酒店開,吃住賽過皇宮,而會議乏善可陳,不說也罷。會後我抽空溜到保定去玩。一人踽踽獨行,孤孤涼涼,甚妙。此為近日行止之大概也。
現在,則在香山飯店開“中文電腦資料庫”的會,不贅述。
若問近日快事,則吃了三餐狗肉火鍋、驢肉火鍋、兔肉火鍋而已。
今年9月28,既是孔誕,又是中秋節。中秋該怎麼過呢?我決定一個人上泰山。
下午抵泰山腳下,觀岱廟,然後驅車上山。至中天門,乘索道上南天門。到了已暮靄四合,但見雄山壁立於斜陽雲氣中,景象蒼茫。
宿在南天門風景區的管理人員宿舍中,四床一室,無廁浴。
夜則與沒回家的管區警察們聚餐。
飯畢,他們去巡山,我把醬牛肉裹了一包,另包了四個月餅、一壺酒,乘月經“天街”上玉皇頂去對月獨酌。四山悄立腳下,雲高月亮,風寒砭骨,而興致甚豪,乃又往碧霞祠。
此乃碧霞元君祖廟。廟門未開,我由側壁甬道竄入,坐殿前條椅上,聽道士做夜課。誦聲琅琅,夾以磬鐸,竟爾睡去。醒來已無人,遂出,拾階而下。月明四照,如在水波中行。
抵沈陽時,氣溫正下降中,空氣冷肅,但尚不刺骨。可是木葉已微脫。沿機場入市區公路邊上的爬藤荊蔓都變成了一片紅色氈毯。白楊則因尚未掉葉,長在樹上的葉子全已發黃,在斜陽金黃色光線映射之下,一樹樹閃著光,仿佛無數金幣,讓人在這金黃姹紅的色調中,忘了天氣已寒。
夜飯後,一個人溜去太原街夜市閑逛。見一小店有狗肉燉豆腐、紅燒驢板腸,不免又喊了一份來嚐嚐,幾乎撐破肚皮。念前此來沈陽,已在六年前,雨雪泥塗,宿在東北大學,亦單獨一人,且由此更去黑龍江。途中聞友人周安托酒後一暝而逝,大慟,曾作二詩。如今詩似可不必作了,生活中無大悲歡,隻是吃肉喝酒,有何好寫的呢?
由富春出,再去龍門古鎮。鎮號稱孫權故裏,其實非是,乃孫權後人遷居於此,故居人皆姓孫。孫中山則為孫權弟孫匡之後,不知何代遷至廣東。鎮多明末建築,修深可喜,曲折通幽。
我見有一酒鋪正製酒,遂向老者賒了一碗紅高粱新釀的酒喝了,飲食錄才出往“龍門客棧”午飯。這種古鎮,農家菜模式,也是大陸近年普遍的現象。城市周邊的農村小鎮,借此發展經濟,但樸素與粗俗,水準不一。富陽算是樸茂的了。
由富陽返杭州乘火車,經上海、蘇州,抵南京,已夜八時,再乘車三小時達淮安。此地我九月初才來,此番再臨,乃應“第二屆海峽兩岸中華文化與現代化研討會”之邀。我為人情所困,不得不跑此一趟,風塵仆仆,所為何來?唉,為的不是這宏偉的主題,而是那秋風中的大閘蟹呀!
日到蘇州……一個人去東園、耦園玩。東園已與遊樂園、動物園相混,涵碧樓等均沒啥可看,僅一明軒尚存。這也是蘇州園林中最具風格的軒子,我以為勝於網師園、殿春簃之明軒。
東園後為耦園,園不古,清末始建,但朱疆村、龍沐勳均在此盤桓過,有詞記之,今已列入世界遺產。三圍環水,格局端方。園內自有東西園,其城曲草堂、補讀舊書樓、聽櫓樓、還硯齋均妙,而尤妙在遊人絕少。獨坐雙照樓茶座上,喝茶,聽窗下遊船一一劃過,船娘唱歌笑語弗斷,便覺人間清趣莫過於是。獨惜船娘唱來唱去,都是“歎十聲”。大概旅遊單位培訓時隻教了這個曲子,所以一船蕩來,歌聲如此,一船蕩去,又是如此。幽怨唱歎,縈回不斷,符合倒是符合曲意了,無奈其單調何!凡事,造作的總不及自然的,此即一例。
重讀姚際恒……夜看電視,見杭州劇團演新排大戲《蘇東坡》,啼笑皆非。全劇大肆采用舞台劇形式,服裝、動作、化妝,皆不倫不類。劇情尤其荒謬。雲東坡在杭,創東坡全宴,包括麻辣燙、西湖醋魚、東坡肉等,且有東坡酒。實則東坡不能飲,略飲即醉,故自製東坡酒,極淡,友人喝之,以為是惠山泉。今竟說東坡創製了什麼名酒。辣椒於十七世紀才傳入中國,麻辣更非浙江能有的口味,如今胡亂編排一氣,豈非與古人作耍?說東坡在西湖修了蘇堤,故被貶去海南修海堤,更扯。
假亦真來真亦假晚與田青約,卜鍵、張慶善俱至。他們都是文化部藝術研究院的。田青曾至佛光大學半年;卜鍵為大陸武俠文學會負責人,近離開藝術研究院,任中外文化交流展覽公司老總;慶善則原為紅樓夢所所長,今為副院長矣。三人見麵,我提議去吃羊蠍子,眾皆稱善,遂盡興而歸。羊蠍子即羊大骨,以脊髓骨為主,熬煮火鍋,在這大冷天,配上烈酒,比涮羊肉更妙。且是庶民風味,比上大館子自在。
遊高淳因時間有限……隻去了縣城老街。這是南京地區僅存的一條明清古街道,約三百餘米,建築具徽州特點。但亦僅是略存古意而已,無甚足觀。關王廟全是新的,年輕道士除習唱道曲外,看不出道法如何。街上土產,以羽扇、筍幹、糕餅、鹹魚為主。除了大冬天一家家店鋪都賣鵝毛扇之外,亦乏特色。倒是中午炒了幾道當地土菜來吃,大好!
昨夜歸來甚晏,且因先下了車,故酒後杜潔祥等人到底如何亦不甚知。今早去參加清華國學院八十周年紀念會,中午回來才找到潔祥,聽他說起,不禁大笑。
原來昨天之聚會,是葉士珍兄召集的,其夫人及親戚數人由台灣來,故約了從機場直奔順義。車子過了一驛又一驛,直抵飲食錄密林深處。暮色蒼茫中,定睛一看,竟是一葬場,三座靈骨塔聳立於長楊之間。塔畔有蒙古大帳。入而視之,有劉君者,熱情歡迎之。介紹曰:此劉館長也。杜潔祥曾擔任佛光圖書館館長,見對方亦是館長,大生綢繆之感。然細詢之,始知是殯儀館長。不過既皆是館長,便不妨暢飲,結果喝了十二瓶順義二鍋頭。葉君諸親友均席中即呼呼睡去。潔祥上了車,一路酣歌,後亦沉沉睡去。張武順最慘。江湖上都稱他“八七”,因有一百八十七公分高。如今玉山頹然,我們幾個人都扛他不動。所以返回北京市區後,我在半途下車,告訴司機將潔祥送回旅店。但可能實在搬不動武順,所以送好潔祥後,司機隻得再將車開回去,就讓武順在車上睡了。武順清晨醒來,才發現自己“今宵酒醒何處”,原來是在殯葬場。四野無人,殯葬場曉風殘月,平添了一段佳話。
過揚州大學柳湖路校區,半塘依舊。一池浮萍,宛若一大碗日本抹茶。菡萏未開,頗見蕭散之趣。這個池塘,是揚州大學為紀念任中敏先生而辟的,連接著瘦西湖,取名半塘,即是用任先生的號。
任先生早年治詞曲,號二北,取北宋與金元北方之學的意思,編了《散曲叢刊》等書。乃吳梅弟子。後從胡漢民入仕,又轉去辦學,一九四九年時,正在桂林辦漢民中學。因政局劇變,學校不能辦了,流落四川。在成都生活無著,靠老婆做熏豆賣。
每天他老婆做好了熏豆,他擔去市肆叫賣,扯一個布招,上麵由寫過《中國大文學史》的謝無量寫一個毛筆招牌:“江蘇筍豆”
,四處販賣以糊口。後來友人介紹入四川大學,做資料管理,又迭遭批鬥,不準上講台。無奈,隻好在校門口擺攤。改革開放以後,任老學生蔣南翔做了教育部長,才將他調至北京中國社科院。後知他想返回故鄉,就問揚州師院意下如何。揚師院大喜過望,立刻派人去接了來。不久,國務院開辦博碩士點申請,揚師院遂以任中敏為碩士導師申報了上去。不料,批下來竟是博士點。據說揚師院裏的人高興地說:“天上掉下了個林妹妹!”揚師本是個小學校,豈敢奢望博士點?迎來一位大老,對學校之助益,乃竟如是!任氏過世後,該校辟地紀念他,原因即在於此。
在揚州,本為度假而去,故無任何友朋酬酢與學術行程,日與湖山為侶。大清早起去買一桶生磨豆漿回來煮了喝,一元二元即可煮成一大鍋,又濃又香。然後泡一罐茶,出遊園林。中午回來小休,下午再找地方去玩。玩得累了,夜間納頭便睡。不識不知,任天而動,不亦快哉!閑時則坐窗前,讀近人筆記數帙而已。
……
九日赴南京,回南師大清理什物。書籍皆打包,送吳穎文處保管,夜再驅車返揚州。十日則去揚州大學旅遊烹飪學院演講。
我之好吃好玩,那是不用說的,與旅遊烹飪學校卻也另有些緣分。佛光校長卸任後,適逢高雄旅遊餐飲學校在找校長,有人來活動我,我正貪圖不幹校長的快活,豈能又入囹圄?因此就沒去。但我長年旅泊,於此道久具心得,見此等學校,自然便感親切,所以黃俶成來邀,立刻就同意了。
講什麼呢?講台灣的旅遊資源與旅遊事業。我曾出版過《遊的精神文化史》,也規劃過南華大學的旅遊事業管理學研究所,故能隨意扯扯。謂台灣旅遊事業有六大特點:(1)國民旅遊與休閑產業之結合;(2)社區總體營造與旅遊事業之結合;(3)原住民經濟發展與旅遊事業之結合;(4)生態環保與旅遊事業之結合;(5)民俗宗教活動與旅遊事業之結合;(6)旅遊與教育之結合。
其實有點往自己臉上貼金,揀好處說之嫌;台灣旅遊界之亂七八糟,不堪聞問處,正與祖國大陸相仿佛哩!
今日去北京商務所辦涵芬樓書店的講座演講。這是商務辦的一個大書店,有點台灣誠品的風格,每周均辦講座,這次是《萬象》與他們合作辦的。王瑞智來找我去講“旅行中的文化觀察”。
講前,王瑞智帶我去吃鼓樓魯菜。吃完出來到地安門去看改建街景的規劃,循胡同去找李蓮英的舊宅。找來找去,不得門道,便問胡同裏聚坐聊天的人:“老大爺,這李蓮英故居在哪兒?”“呐,前麵堆磚土的就是。”另一人說:“不,不是這門,是那門。”我們道了謝,正要走,旁一人卻問:“那李蓮英,是幹啥的呀!”我們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而去。
一、張公祠聯掛鍾家,搜並叢殘古意加。今日無磁磁器口,茶樓櫛比賣麻花。
【注】往遊磁器口。此地林森嚐題碑雲:“小重慶”,今則並入市內,已無磁器行,唯以龍隱古鎮名義,號召觀光客耳。龍隱者,謂昔建文遜國時嚐隱於此,鎮有寶輪寺,即其隱居之地。此乃訛傳,不足信憑。寶輪寺大殿塑佛陀與阿難、迦葉像,背則為西方三聖。導遊不知,雲為觀世音。殿陛鐫龍紋,乃寺廟慣例,亦附會為建文帝事。鎮中星卜命相者甚多,皆自稱谘詢顧問。餘則售土特產者,又皆自稱陳麻花,然僅一家生意興隆,餘多冷清。入一鍾家舊宅參觀,大廳立一鍾氏神主牌,兩旁懸木對聯一副:“兩銘儆世垂前範,百忍傳家裕後昆”,竟是張家祠廟之物,不知由何處搜羅輯並於此,幸而遊客大抵亦無明白人,否則豈不笑煞?於偏堂一破篋中,撿得黴爛殘書數種,一為某氏評注孟子,一為大足縣誌,一為算術書。
二、霧都之霧汗騰蒸,六月山城欲臥冰。幸至縉雲山上坐,蒼鬆碧竹偶逢僧。
【注】重慶師大邀下午演講,忽又改為夜間,因思日間無事,遂獨往北碚,轉三花石,再坐摩托車上縉雲山。山多鬆竹,幽不減青城,而涼爽特甚。重慶,號稱霧都,濕氣蒸騰,而半為人身所揮之汗。時才六月,而酷熱至此,南京、武漢鹹不及也。唯此山清涼獨絕,山下為北溫泉,山上有縉雲寺,太虛之塔在焉。太虛於抗戰時,曾於此設漢藏教理學院,栽成人才甚多,印順、巴宙、趙樸初等皆在此處,乃一大叢林。寺則為劉宋以來之古刹,今茲殘敗矣。然落葉蒼苔,彌滋古意,令人塵鄙都消。由寺下行至白雲竹海,坐竹海間,烹茶一甌,飲而返。
卅一日,晨起,忽見簷外如有物下墜,睇視之,呀,是雪!
大驚喜,這是今年第一場雪,也是最後一場。
忙把女兒喊起。她迷迷糊糊站到窗口看了一眼,說:“比去年小多了。”我問:“去年如何?”她說:“那時你去了南京,我一個人去未名湖上,大雪厚厚積了一層,走在路上,仿佛踩著一地麵粉。湖上石墩子被雪覆蓋了,胖胖的裹成一個鮮奶油蛋糕。”我說:“唉,人家古代稱讚女孩子,都說是詠絮才高。把雪形容成撒鹽,已經夠令人恥笑的了,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女兒,居然老想到吃,不是說雪像麵粉,就是說像蛋糕?”她說:“誰叫你把我吵起來?我正夢到吃烤豬排呢!再說,那天我看太陽,就在凍雲層裏,紅紅的,猶如蓮蓉月餅中的鹹蛋黃。”我嗬斥道:“又是吃。
別吃了,快起來,我們出去賞雪吧!”
她咕噥著,不情願地穿好衣服,兩人一道跑去國子監。
來國子監,是個好選擇。假日,別的地方都人多,唯有此處必然冷清。至則果然。空庭寂寂,殘雪遍地,愈覺清寒。辟雍裏沒有取暖設備,凍得服務人員捧著暖手袋跳來跳去,因為若不老飲食錄跳,可能就凍死在那裏頭了。但正因冷清,故感覺好。老舊的簷溜、屋頂,蓋上薄薄一層雪,寒鴉數點,上接著灰陰陰的天,自有寥廓蒼古之意。
《中華詩學》去歲冬季號,新春假期中才收悉,開卷即是龔嘉英、馬鶴淩二老去世之各哀挽詩文聯語。龔嘉英先生乃我江西耆宿,且為同宗,於我獎掖甚至,嚐序我詩集雲:“吾宗世代出奇才……儒道兼含金粟影,當年筆底動風雷”,馬鶴老則為馬英九尊翁,於我亦多提攜。二公皆中華詩學研究所副所長,秋間遽逝,我在大陸,遂不及吊,憾甚。
於刊中又見春人詩社社長廖從雲等亦逝世,老輩凋零,誠如龔稼老所雲:“蓬嶠豈少紅唇族,詩苑偏多白發人”,益多感歎。
今日詩壇當然仍多吟事,但多不成語,如“天下興亡人有責,家庭和睦弟兄扶”“口齒清新情態好,良師自是意中人”“今日正是中秋節,泉州兄弟共嬋娟”之類,劣於薛蟠體矣。一些聯語,如“落山風,風落山,山風落;瘋狗浪,浪瘋狗,狗浪瘋”“金絲猴,金絲燕;白烏龜,白烏鴉”,品格尤下,讀來令人笑也笑不出。聞陳冠甫兄頃於淡江設立楹聯研究所,期望能稍挽頹風。
……大過年的,講這些死生契闊的事,未免大煞風景,沒什麼好吃好玩的事嗎?啊,當然有的。還有什麼樂事呢?一時想不起來,隻記得在馬來西亞時,要去吃鱷魚肉沒吃著,僅吃了蝙蝠、鬆鼠等等。此番在台找著一處,吃了鱷魚掌、鱷魚尾、鱷魚腸等,吃畢還把鱷魚頭帶走了,準備熬完湯後拿來做個標本。
若問我鱷魚好吃麼?咳,我吃得嘴都糊住了,就不說啦!
於台灣赴澳門、珠海期間,聞逯耀東先生去世。各報鮮有報導,唯《聯合報》發一消息而已。於逯先生平生學術都無介紹,獨雲其好吃懂吃,能考證台灣川味牛肉麵乃在台眷村軍人創出等等。此豈知逯先生耶?
台灣牛肉麵到底如何起源,殆難確考。先父在台北小南門及台中賣牛肉麵時,固然與岡山、左營、台北諸牛肉麵攤毫無淵源,年代又更早,故他老人家常自認為是台灣牛肉麵之始創人。
但我知道別人家也有別的來曆、別的做法,故誰屬第一,我不敢如他老人家那般自信。舉此為說,隻是要說飲食一道,人人都有經驗的局限,未食天下菜,誰敢自誇知味?逯先生亦隻是嘴饞而已,非知味者也!其平生足堪記述者,豈僅在此乎?
逯先生在史學界,固然有開發飲食史研究之功,但比起另三件,此功就較膚末了。一是他對長城的研究,《勒馬長城》一書,文采思致均佳,時稱名作,相關之拓拔魏研究亦可觀。二是對中共史學的研究。三是對史學界曲學阿世,附和李登輝、陳水扁政權“去中國化”之風之針砭,給弟子的公開信,大義凜然,足征風骨。而其寂寞辭世,報導寥寥者,或亦為此。
一些關於段正淳的事大理其實並不如一般人想象的都是白族,更不會都是苗族。
在南詔時期,王室是屬於彝人的“烏蠻”。大理時期,段氏王朝與烏蠻三十七部歃血為盟,可說是共同擁有政權。現在白族也過的六月廿四火把節,大約就是傳習自彝人的風俗。可是烏蠻與白蠻畢竟不同者多。烏蠻男子剃發、拔去胡須,女子穿黑衣,長裙曳地。白族女子則穿白裙,長不過膝。白族也行火葬,但烏蠻在焚屍前要先把兩耳取下,貯在瓶裏,拿回去四時祭拜,與白族不同。
另外,白族還有個特點,那就是生食。《馬可·波羅遊記》第一一七章就提到:“此地之人食生肉。不問其為羊、牛、水牛、飲食錄雞之肉,或其他諸肉,赴屠市取甫破腹之生肝,歸而臠切之,置熱水摻和香料之佐食中而食。”這可不是他造謠,白族確是食生肉的民族,伴著鹽或蒜泥來吃。
……大理除奇花異草外,據說還有不少珍禽異獸。其他的也就罷了,一種鹽龍最奇。《春渚紀聞》卷四說狄青破蠻洞時,“收其寶物珍異。得一龍,長尺餘,雲是鹽龍,蠻人所豢也。藉以銀盤,中置玉盂,以玉箸摭海鹽飲之,每鱗甲中出鹽如雪,則收取”,用酒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