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驟然暗沉,大片烏雲鋪天蓋地從東方壓過來,沉悶,窒息。
高高聳立的懸崖之巔似乎也被這陰鬱氣氛壓得搖搖欲墜,狂風呼嘯而來,把樹木刮的嘩嘩作響,草屑紛飛間可見一丈寬長的巨石自左向右斜插在渾厚的泥土中,任風吹得再大,也無法動搖它分毫,凸凹不平的石麵上,隱約有三個劍鋒雕刻而成的大字。
斷天涯。
突然,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掌狠狠抓在巨石上,後一秒便拿開,在上麵留下了一個暗紅的手印。
血,染紅了她的白裙,合著她衣角繡的紅梅,片片綻放,
雪流瑾提著手中的劍,一點一點往前走,每一步,都仿佛有千萬斤沉重,她抬頭看了眼前麵的路,然後咬牙繼續走,隻是心裏卻忍不住苦笑。
想她堂堂禦流山莊少莊主,竟然也會有被追殺到如此地步的一天。
她恨恨地抬起手臂,把嘴角的一絲血跡抹下,他們禦流山莊與南留皇室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到底還是礙了他們的眼,竟然派人在她身邊埋伏了幾年的時間,就為了今日。
慕朗是吧。假如你今日不能讓我命喪這斷天涯之上,來日,我必當將你從太子之位上狠狠拽下,一雪前恥。
嗖--
一支箭羽從身側的密林中射出,紮在她的腳下。
她微微後退半步,心道不好,當下不顧已經瀕臨耗盡的內力,提氣向前方衝去。
沒走出多遠,便有兩隊銀甲衛一左一右從兩邊的密林中衝出來,自她身後呈交叉之勢圍攏而來,慢慢逼近。
雪流瑾突然停住腳步,她怔怔望著前方,竟然是懸崖,怔然一瞬後,她眸子裏泛起陣陣冷意,握著劍柄的手掌驀然收緊,然後側身,回眸,劍指銀甲衛。
既然沒有路了,那便戰吧。
就在此時,四名黑衣衛抬著一頂精致的軟轎,踩著若迷影般的步伐款款而來,前一刻還有餘百裏,眨眼間便落在包圍圈之外。
四麵紫紗垂曼,轎頂雕龍刻鳳,皆由黃金熔鑄,正中心鑲著一顆碩大的珍珠,簷角微微上翹,墜下一串串金黃色的流蘇,當真是富麗堂皇,透過紗幔隱隱可見裏麵的三個人,軟語環繞,嬌娥伴隨,偶爾傳出男子一兩聲低笑。
落在雪流瑾耳中,當真刺耳,不用她想,也知道軟轎中坐著的人就是慕朗。
“呀,這不是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嗎,怎的弄得如此狼狽了。”他身側的粉衣女子突然傳出一聲驚呼,伸出如玉素手指著雪流瑾的方向,嬌滴滴地喊著,一雙勾魂的眸子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身旁的男子,還愈加往他身上靠了靠。
慕朗伸手,食指彎曲成鉤,輕輕在她下巴上一刮,調笑道:“就你調皮,雪少莊主哪裏是你可以隨便議論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並無責怪的意思。
另一邊的紫衣女子也開口了,她掩唇一笑,道:“殿下,粉黛也沒說錯啊,有誰能想到聞名天下的雪少莊主也會淪落至此,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