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拎著袋子剛從服飾店走出來,迎麵就碰到了舒非。
\t白金蘭抬起手臂同他打招呼,伊媛則一眼認出那是入學教育上的誌願者,提醒她不許用百度的那個。
\t舒非若無其事的插著口袋走過去了,並沒有注意到白金蘭。她手臂尷尬的抬在半空,隨後滿臉沮喪的把手垂下去。“算了,等回A班再好好問候他。”
\t“可他都不理你了啊。”伊媛小聲說,她以為舒非也是那些恥笑白金蘭的同學之一。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嘲笑朋友的話,那還有什麼深交的必要。
\t“他可不是那種人。”白金蘭笑著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發。“那是我們以前的班長,他人品很好的。”
\t她並不期望伊媛能瞬間理解舒非的良好人品,畢竟對方的學習成績差到那樣,理解能力肯定也欠佳。說到底白金蘭對伊媛抱有的不是朋友般的心態,最多隻是同情或者有趣。就像這場和解,始終是她的意願占取主動權。如果伊媛來提出和解,那她當然不會答應。
\t伊媛若有所思的注視著舒非離去的背影,從那些話裏感覺到白金蘭出奇的好感。
\t金毓寒從拆遷民居裏出來,他大概有十天的時間沒出門,在看到外麵的陽光的時候不習慣的眯了一下眼睛。
\t原定的拆遷期限是半個月後。房主是他認識的老頭,到外地女兒家養老順便把鑰匙塞給了他。熱情的囑咐他盡量晚搬就成,不要管外麵那些人。畢竟釘子戶貴在堅持,如果撐到斷水斷電沒準給的賠償會多一些。他在這裏呆了幾天,連找上門的房地產商都沒有。這才意識到拆遷款可能早就打到老頭的賬戶了,不由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t對方可能早就看出他的窘境了,隻是借著機會給他提供個避難的地方而已。他說不上感激,但從心底還是有種軟綿綿的感覺,好像棉花糖丟進水裏,從固態頃刻間化為液態的感覺。
\t他伸展了一下懶腰,看著遠處有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朝他飛快跑過來。
\t這附近有很多黑網吧,那些晝夜不分的網癮少年就蟄伏在裏麵,隻有偶爾在煎餅果子攤和便利店能看到幾個黑眼圈的少年,買完就走,而且通常不怎麼舍得放雞蛋。這聽起來也蠻危險的,不是說黑網吧容易出火災,而是誰也不能保證那些網癮少年會不會玩紅了眼半夜攔路搶劫。附近的居民聚眾抗議了幾次,但是苦於沒有證據隻能不了了之。
\t那個男孩滿頭大汗,之前就一直站在陽光下。因為以樹蔭下的角度看不到那扇門,隻能暴曬著等門打開。
\t不久前有個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等那裏麵的人出來以後傳一張紙條。他剛開始覺得沒什麼,拿著幾張鈔票就想跑路,去網吧給遊戲衝會員。但是還沒走出十步就被一群人揪起來痛打一頓,差點站不起來。對方勒令他必須蹲在那裏等,必須等到把紙條交給那個人為止。
\t他在原地蹲了兩天兩夜,中間還下了場雨,即使是這樣也不敢動。金毓寒打量了一下他,少年的臉上還殘餘著淤青,是被人打的。
\t周圍沒有監視的人,那些人早就走了,隻是少年被嚇破了膽,一直不敢動彈。金毓寒把紙條接過來,那上麵寫著用近乎辨認不出形狀的字跡寫著:
\t“親愛的弟弟,我回國一趟。在此期間希望你平安度日,不要食物中毒或者出車禍,那樣我會極其困擾。另外金家的清算已經開始了,希望這對你來說是好消息。如果想通了,隨時買機票來找我。”
\t問題在於他沒有買機票的錢,也不想坐飛機。空難的機率據說多於公交車和小轎車,他害怕哪天自己在雲端的時候就會筆直的栽下去,然後和烈火機油分享自己的生命。就像很久前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在飛機上想的那樣。
\t他沒想會不會死,而是想這飛機會不會掉下去啊。
\t金毓寒刷刷把紙條撕成幾半,轉頭就走。少年掛著鼻涕,他凍了一夜現在覺得身上忽冷忽熱,別說去網吧包宿,走都走不動了。
\t金毓寒走了幾步,回過頭衝他招招手。“豆漿油條吃嗎?”
\t少年歡天喜地的點了下頭,一瘸一拐的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