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媛的傷好的一波三折。
\t本來在醫生預計的範圍內她就可以出院,不必再天天打抗生素。但是臨出院的前一天又開始感染,醫生不得不在藥方上開了雙倍的藥來補救。而感染的原因是她覺得傷口異樣的癢。
\t本來造成傷口癢的可能有很多原因,天氣開始轉熱,汗水可能順著手腕的縫隙流進傷口了。或者紗布沒有包紮好,伊媛總是趁護士不在的時候偷偷扯開,她覺得那樣好得更快。再或者,傷口在愈合也是能讓人感受到癢的,細胞再生的趨勢太快,普通人感受不到,但是成群的細胞慢慢把原有的領地侵占的那種細微的瘙癢卻是真實的。
\t醫生查看了幾次,最後也沒能得出什麼確切結論。隻能認為是傷口成長的正常現象,伊媛又開始吃停了的消炎藥,那些藥片一天天吃下去,好像沒有任何出院的希望。
\t離開了學校她反而輕鬆了一陣子,不用麵對F班的同學,他們莫須有的惡意和反感。她也不再用刻意躲避什麼了,但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手上的燒傷隨時提醒著她,那件事是真實存在的。
\t因為眾人的冷漠造成的她的傷疤,是真的存在的。
\t心裏像是硌著輕微的石子,讓她時時刻刻覺得不舒服。唐果好心拿來的資料她也沒看幾眼,從那件事過去以後她徹底失去了學習的興趣。事實上她也就從來沒有對學習感到興趣過。
\t那種靠著熬夜和頻繁做題來爭取好名聲本來就不是她所希望的,她不願意過苦行僧的日子,不願意度過地獄一樣的高三。如果可以她隻想毫不爭取的活著,以後上一所本地的民辦大學,然後乖乖過拿家裏生活費揮霍的日子。
\t雖然伊泓天對她時有忽略,但是進入伊家後她愈發感受到了那種好處,金錢帶給她的便利和地位,每個月拿著巨額不受限製的零花錢隨便買衣服和鞋子的感覺,櫃員都對她畢恭畢敬。她乘坐著家裏的車子出門的時候也會被人高看一眼,提起她背後的伊家往往也能得到一兩聲羨慕和嘖嘖聲。豔羨她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不用為物質的問題操勞,想有的一切都可以輕鬆買到手。那是多少人渴求不到的人生啊。
\t所以別人說她含著金湯勺出生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否認,即使她曾經跟著父母四處搬家,又出國過顛沛流離的日子,那些時光她早就不願意再想起來了。她想當伊家的小姐,是那種從頭到尾都名正言順的伊家小姐。
\t第一步就是把自己的過去都否認掉了。
\t伊媛有時候也真的回想不起來過去的生活了,母親林淑美也總是忽略那段往事,她還小的時候在五十平米的房子裏爬來爬去,養父的麵容怎麼也記不清楚。她一直無法區分兩個所謂父親的含義,親生父親和養父。林淑美隻是簡要的讓她以為親生父親是有錢人,而養父隻是個窮光蛋。所以在地板上爬來派去的日子就被忘記了。她們努力的營造出一種假象,一種她們一直都在伊家過優渥生活的假象。
\t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伊媛的回憶,帶著白口罩的護士走進門,推著針劑車。“該換藥了。”
\t伊媛遞過自己的手,任由護士把紗布揭開。然後低呼一聲,“怎麼又這樣了?”
\t她沒能弄明白護士的意思,護士狐疑的看了看膠布和紗布的走向,“你沒自己把紗布撕開吧?”
\t她疑惑的搖搖頭,“沒有啊。”
\t自從醫生三令五申不許她再揭開紗布以後,她一直乖乖的遵守著。出院之路遙遙無期,她幹嘛要拿自己的身體健康開玩笑?
\t護士捧著她的手腕,“有點奇怪,我先回去找醫生商量一下配藥的問題。你不要動。”
\t伊媛看著護士走遠了,她的手腕還懸在半空。隻見裏麵的透明的膿水已經凝結成濃稠的形狀,本來應該就此結痂的。此刻透明色的膿水卻成了微微渾濁的白色,裏麵還析出白色的黑點來。
\t怎麼會這樣?
\t伊楓在家裏接到了醫院來的電話,伊媛的出院日期又推遲了。
\t她的傷還是不好,而且不能總靠抗生素來維持。再這樣下去就得在落下疤痕和體質變弱之間選一個了。抗生素會不斷削弱人的體質,總是再持續下去不容樂觀。
\t她把正在看的書放下,伊媛的請假時間又要延長了。好在最近F班的班主任換成了唐果,她打電話和對方說一聲就好了。
\t“延長請假時間?”唐果接到電話,哦哦了兩聲。不好意思地說,“我都忘了你們是姐妹了。”
\t“伊媛是我爸再婚帶進來的孩子。”伊楓的用詞模糊而深刻,“伊媛也算是我妹妹。”
\t沒有說伊媛的身世,想表達的意思拐了個彎,把真正想探聽的人繞了進去。
\t唐果嗯了一聲,“那等過幾天把醫院的證明提交過來就可以了。”
\t“麻煩你了。”伊楓把電話掛掉,心裏浮現的卻是唐果出現市裏醫院的那一幕。
\t唐果把電話放下,課代表把數學作業拿了過來。F班出現的少有新氣象之一就是開始有人交作業了,即使數量還不多,但人數仍然在稀稀拉拉增長著,預計很快就有一半的數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