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第一縷陽光灑進病房裏的時候,裏麵已經空空蕩蕩。
\t倪芷於清晨時分出院,走之前鄭重的將自己的病號服疊好放在病床上。然後在熹微的寒氣裏走出醫院,坐上了一輛早就停在那裏的出租車。
\t早晨八點,當推著藥品車的護士來到這間病房時,驚訝的發現病人已經離開了。除了藍白條的病號服被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頭外,病房主人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留下。
\t護士手中的消炎針啪嗒落地,前幾天她每天都要給病人注射藥品,今天人卻不見了。外麵兩個睡眼惺忪的保鏢從座椅上站起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t韓家監視的人八小時一換班,由兩個保鏢守在病房門口。本身就由於監視對象是病人而有所鬆懈,再加上夜深打瞌睡,倪芷走的時候竟然沒一個人覺察到。
\t醫院的電話打到韓常新的書房時,倪芷乘坐的出租車在市內七拐八繞,最後到了郊外的一家化學品工廠。
\t司機看著孤身下車的倪芷,不由得有些嘀咕。昨晚接到預約電話的時候本來以為是送病人出院,結果打車的小姑娘沒回市裏,反倒是來了這麼一個荒涼的地方。
\t“小姑娘,呆會兒用不用再送你一程啊!”他朝著倪芷喊了一聲,荒郊野外的不好打車,等會兒她再回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t“不用了,我家人就在這兒。”倪芷拋下這麼一句話,從工廠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t前兩年為了響應環保目標治理汙染,市裏對汙染較大的企業都開始嚴打,逼得化學廠造紙廠之類的工廠都往郊外般。為了躲罰款都建的越偏僻越好。有時候開車開到市外一眼就能瞥到冒著黑煙的工廠煙囪。
\t司機往工廠裏探頭看了一眼,工廠的院子裏沒有雜草。就連牆上“安全生產,保質保量”的標語都像是剛刷上去沒多久的,裏麵肯定有人在。他捏著甩在方向盤上的兩張百元大鈔,放心的一踩油門。
\t出租車在院前的空地上打了個彎,開走了。
\t倪芷跨進生產車間的大門,奇怪的是裏麵一個工人都沒有,成袋的化學藥品堆在角落裏,洋溢出微白色的粉塵來,一股嗆人的微酸味道。像是消毒的84製劑,又好像醋被煮糊了以後散發的焦味。
\t地上清掃的幹幹淨淨,顯然才停止生產沒多久。
\t小山般的袋裝化學物後麵走出一群人來,把一個綁著的男人踢倒在地上。為首的人掏出懷裏的槍,對準了地上的男人。
\t她眼尖的瞄了一下地上的人,是她失蹤已久的父親倪慶國。
\t“你們是董家的人?”她稍微思索了一下,前幾天的時候有人借探望的名義給她送來一束花。花的塑封下藏著一副威脅信,說是掌握了她的家人要和她談條件。她實在想不出除了董家她還威脅到了誰的利益,那麼答案就隻剩唯一的一個了。
\t董家的人,董家的工廠,董家設法找了她父親來。目的大概是想要威脅她?
\t威脅的目的是什麼呢?要她去公眾麵前澄清董蔚玲是清白的,或者央求韓常新不要朝董家下手?
\t很抱歉,哪一樣她都不想做。
\t她環視四周,大概是因為韓常新悍然發難的緣故,董家名下的產業都招架不住了。連郊外的工廠都被迫關停,工人被遣散。偌大的化學廠隻剩下成堆的原材料和空曠的場地。
\t她撿來一隻紙箱坐下,沉靜的和來勢洶洶的幾人對視。眼裏平靜的毫無波瀾。
\t那人扔出一隻手機來,正滑到倪芷腳邊。“去和韓家的老爺子說,董家的人沒有害你。否則的話。”那人在倪慶國的臉上狠狠踩了一腳,而後用槍膛抵住了他的太陽穴。“就讓你爸死。”
\t他們費了老大的力氣把倪慶國從賭場帶回來。倪芷的母親早就被置於韓家的重重保護之下,要找到她難於登天,不得已從外地找到倪芷的父親。能不能威脅到倪芷他們心裏也沒數,隻是董家的生意迫在眉睫,眼看著就要被韓家全部打壓下去,直到坐以待斃的地步!
\t倪芷裝作害怕的樣子拾起那個手機,摁了一串號碼。手作勢抬到撥打鍵上,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t她笑的太癲狂,以至於在場的幾個人都打了個寒戰。
\t“對不起,我覺得...”她使勁摁住自己的笑聲,“我覺得,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太不好意思了....我雖然很舍不得我爸,但是....真的,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