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黃昏,暗黃色的天空幾行大雁飛過。
這赫連擎收拾個行李咋就這麼磨嘰呢?我蹲坐在門口往屋頂上望。
直到太陽西沉,天空由淺藍色變成了暗藍色,並且墜上了幾個閃耀的星,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背著包袱從天而降。
“你是睡完午覺來的嗎?”我掐腰問他。
“小姐,跑路還能大白天背著包袱翻牆嗎?誰家跑路不是偷偷摸摸的,三更半夜的?”
他一邊教育我,一邊順勢推開我的房門,霎時,眼珠子都直了……
“小,小姐,你,你這是要跑路還是要搬家啊?”他望著眼前羅的像山似的五大包腿肚子都直哆嗦。
我拍了拍那幾個包袱,“這個是我爹給我嫁妝得帶吧,不能便宜了段楠!那個是姨娘們送我的,那個是段楠賜給我的,這個是容貴人送我的,那個是……”
“小姐,老爺給你的臭豆腐沒帶著啊?!”
“對哈,還有四娘送我的鶴頂紅……”
赫連擎一拍頭,欲哭無淚。
“小姐,我們是逃難,不是去度假,皇宮裏少了個娘娘,皇上能幹嗎?他都戴了那麼多綠帽子了,再一再二,還能再三再四?你正好在三上當啷著呢,皇上肯定饒不了咱倆,萬一皇上的追兵到了,我們是跑啊,還是拎著你這麼多行李跑啊?”他一臉哭相。
我歪著頭不解,“當然是拎著行李跑啊!”
哢吧,我能聽到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小姐,萬一皇上追兵到了,廝殺起來,我是救你還是救你行李啊?”
我一臉無辜,“那就不能都救嗎?”
赫連擎做頭疼狀,“趕緊給我扔下點!”我戀戀不舍的把東西一點點的往外掏。
二娘給我的鞋墊,三娘給我的辣椒醬,四娘的鶴頂紅,五娘的瓜子仁……
掏的我這個心疼。
等我掏完,天色全暗了下來。我已經將五個大包袱精簡成一個,背在身上。
雖說已經快到夏了,晚風還是有點小涼,吹進我的衣衫,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對了,把這個拿著!”我剛要關門想起了個東西。
“什麼啊?”赫連擎死言賴口的。
月光下的鳳符有些黯淡,卻圓潤依舊。
“拿它幹嘛?”
“傻啊你,有它才能出皇宮啊!”我真是服了赫連擎的智商了,雖然每次他都說我智商低下。
他那手指戳著我的腦袋,“你這智商可真低!這鳳符能隨便拿出去嗎?皇後不得追著屁股找咱們要啊!再者說,你當這鳳符是門票啊,鳳符一出,侍衛必定要稟告皇上皇後的,咱們還能跑的了嗎?”他把鳳符又擱進房間的桌子上。
我扒拉下他的手指頭,“能不能別總戳我的頭,都快變成篩子了!!”
“那我們怎麼出宮啊?”我反問。
他用力的拍了拍胸脯,“有我啊,我出入皇宮不就是眨眨眼的事兒嗎?你看我哪次被抓了?咳咳!”用力過猛,被震得直咳嗽。
我細一琢磨,也好,我捎帶腳兒也會點輕功,基本上難不倒我們。
他做了一個跟他走的手勢,我們賊溜的順著牆根貓著腰,像賊一般的逃竄。
出青鸞宮的這一段路比較好走,因為我離尹婕妤被炮烙的院子比較近,再往前走又是得了瘟疫的麗嬪的荔園,再往前走就是李貴妃那鬧了鬼的宮,這一片跟墳圈子似的,連侍衛巡夜都不會來。
再往前就是永乾宮了,據說侍衛一大把。
越過侍衛的眼線,我們趁著換崗的機會偷躥上房頂,隱匿起來。
就這時候才看出來,皇宮到底有多大,這房躥上那房,那房又躥上這簷的,足足折騰到三更天。
逃出宮門後,赫連擎帶我一路往北跑,在離皇宮最近的農戶家花高價買了一匹馬,我這心裏真是嘩嘩的淌血啊。
往北跑了半個小時,此時天已見亮。赫連擎又調轉方向,開始往西跑。
我平時就不咋走動,就喜好在青鸞宮裏幹呆。估計也沒人知道我不在,除非是皇後著急索要鳳符。當她想起鳳符去青鸞宮找我之時,也許,我一溜煙兒早已跑的無影無蹤了。
突然,我想起一個眼下最迫切的問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往哪兒去啊?!
我坐在顛簸的馬背上,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