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氣太重,亦損藥性,故灌之以水,而水可生木,又誕生勃勃生機。”
他笑著說話的同時,黑鼎之內已然誕生出一道道青光,朝外澎湃的同時,一股股生機便撲麵而來。
老道士沉聲道:“以金鎖藥性,以火壓製金,以水壓製火,而水又生木,生機便由此而生。五行之道,萬物之根,你可懂了?”
辜雀搖頭道:“不懂。”
老道士慨然道:“你深諳陰陽輪轉之道,卻不知道五行變幻,相生相克。為什麼無上不朽可以永恒存在?因為他體內的五行在不斷變換,不斷煥發生機,就如同這衍生丹一般,五行之金承載一段責任,五行之火承載一段責任,水、木、土皆有一段責任,如果不變,金過重壓塌藥性,火過重毀滅藥性,水過重湮滅藥性,又有什麼用呢?”
“每一個東西,隻能承載一段時間的責任。你的陰陽並行之道,承載了前麵一兩年;你的混沌之道,承載了接下來兩年;你的妖刀承載了你罪孽森林、魔域和黃州;你的皇者之道,《人皇經》十六字箴言,承載了你最後風雲變幻的幾年。你敗了,心境破碎,武功盡失,身體蒼老,但真的這是壞事嗎?”
“你的過往,便如同這古老的道觀,見證了太多的風雨滄桑,天姬如同一把大火,將你毀滅成了灰燼,但事實上呢?腐朽的柱梁就算沒有那一把大火,又能堅持多少時光年月?而大火燒盡,灰燼滋養大地,灑滿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土地都將獲得新生。”
“辜雀啊!這一次失敗,對於你來說是個輪回,你如同這道觀一般,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你的本源之道在支撐你,天地寰宇在供養你,你的新生,又在何處呢?”
辜雀身體巨顫,已然忍不住趴在了地上。
他不得不承認老道士用心良苦,但自己的新生在何處,自己也並不知道。
他說的沒錯,如同道觀一般,這是一個輪回。但道觀灰燼,可滋養土地,殘碎的自己,又能滋養什麼呢?
像是知道辜雀所想,老道士輕笑道:“你落魄七年,說書三年,可謂嚐盡人間疾苦,深諳眾生之悲,但你至少已然發現,有太多人受你影響,義無反顧走向了修煉之途,有太多人學會了你最好的品質,勇敢,堅強,擔當,一切的一切。”
“這片世界就是你滋養的土地,而那些個年輕的英雄,便是煥發的生機啊!那麼他們傳承,而你呢?你的勇敢呢?你的堅強呢?你的擔當呢?”
辜雀趴在地上,心中悲戚無比,若是有肌膚,或許他已然流淚。
老道士道:“真正的勇敢,不是為了一個東西去闖,而是就算沒有希望,也要勇敢的麵對一切。真正的堅強,不是你要去複活誰,而是你能直麵人生。所謂的擔當,是對自己擔當,而不是替別人擔當。”
“冰洛消亡了嗎?天姬又是否是冰洛?她會不會有一天記起當年的往事,記起你這個令她願意付出一切的丈夫?你一直在糾結這個,在考慮這個。但你卻沒有想過,你自己還是當初的自己嗎?如果你自己都不是了,那麼你怎麼找回當初的那個人呢?”
聽到這句話,辜雀猛然抬頭,靈魂劇烈波動。
老道士收起了黑鼎,一顆潔白的丹藥已在手中,他看向辜雀,道:“你以為你的枷鎖是你的妻子,但現在你明白了嗎?根本不是的,你的枷鎖是在於你自己。你在你的妻子死亡的那一刻,枷鎖便生成了,那個時候,你便死了。”
“而這些年種種,如同這一片灰燼,實際上是你滋養大地的時候,心境破碎,也就意味著滋養的結束,那時候,應該是新的生命發芽的時候。”
他的目光深邃無比,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道:“話語總是令人淩亂,你不必心急,你就在這裏,好好感受一下吧!”
他說著話,衍生丹朝辜雀額頭一點,碎裂開來,那無窮的生機,便從天地各處而來。
漆黑的骨骼之上,衍生出一條條經脈血管,血肉開始生長,肌肉蠕動,一切肉眼般複蘇。
頃刻之後,辜雀已然站了起來,而老道士也不知去了哪裏。
他抬頭望天,隻見星辰閃爍,圓月朦朧,把四周雲彩染上了一片光暈。
四周山風料峭,枯樹輕搖,泛黃的落葉飄蕩而下,碎滿了整個大地。
又是一年秋殺時,碎葉會在冬雨的浸透下腐爛,會被分解融化,滲入大地,來年春暖花開,這裏又是生機勃勃。
什麼是五行,什麼是萬物之根,五行即世間變幻輪轉之規律,這便是萬物之根。
正是因為觀察萬物,故歸納五行,以五行概括天地。
生命的智慧啊!就是大道矣!
辜雀忽然盤坐了下來,渾濁的目光變得輕鳴,他看著那化作灰燼的道觀,整個人像是變得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