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閃電,劃過腦中,一刀而出,鮮血飛濺。
董武重傷,驚退至角落,麵色駭然而蒼白。
眾人驚呼之間,薛青山已然淚流滿麵,跪拜而下,顫聲喊出:“師傅!”
這一聲師傅讓眾人盡皆嘩然,不禁勃然變色,一個個瞪大了眼,猛地朝辜雀看來。
這樣一個糟老頭子,竟然是這位青年強者的師傅?這怎麼可能!
老頭子連武功都沒有,連元氣都沒有,而這青年不過二十五六,卻已然生死巔峰!
這樣的年齡,這樣的境界,足以傲視天下,豈能是這種人的徒弟?
無論如何,事實就在眼前,薛青山猛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已然流血。
而辜雀,辜雀也已然是眼眶微紅,這個孩子自己的確沒有看錯,天賦卓絕,底子很好,十年時間,便已修得如此境界。
這其中自然諸般苦難,他也一一堅持下來了。
收徒以來,未曾指點迷津,實則是自己之過,以至於他現在有招而無道,武功到了死角。
“起來吧,青山,現在你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薛青山聞言,緩緩站起,看向辜雀,淚流滿麵道:“師傅,師母在找你,這麼多年來從未間斷。公事諸多,她已然疲累不堪,請師傅回家!”
罪孽森林和魔域都是媚君一人在掌管,她一個女子,能把這兩個龐然大物統治得有條有理,實在是不容易。
她當然很苦,當然很累,自己又何嚐不知道。
這個女人在這幾十年來,都一直在幫自己承擔,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心中愧疚萬分,但辜雀卻是搖了搖頭,現在回去又如何?當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被所有人照顧著?
這份屈辱,辜雀承受不了。
他現在這般模樣,回去非但不能幫助媚君,反而令她更加擔憂。
自己的天機已然被掩蓋,推算不到,故所有人都沒找到自己,這一次遇到青山,自己實在忍不住指點他。
他畢竟是自己的徒弟啊!
他緩緩轉身,一步一步朝客棧外走去,緩緩打開了門,門外風雨已停,街道積水已逝,空氣清新,帶著濕潤的芬芳,還有一絲寒意。
他老了,似乎已然承受不住這股寒意了。
右腳剛剛邁出,薛青山已然大聲道:“師傅!”
辜雀的身影頓住,後方的聲音再次傳來:“師母常說你何等勇敢,天下常說你何等豪邁,今日為何你連麵對家人的勇氣都沒有了?你為什麼要逃避?”
聽到此話,辜雀身影已然忍不住躬了下去,臉色也隨即變得蒼白。
他回頭,艱難一笑,慨然道:“師傅老了。”
說完話,一步跨出,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一走,像是抽去了這個客棧的靈魂,所有人都覺得心中空空如也,場中一下子便冷清了起來。
寧不悔呆呆看著自己手中的劍,臉色變幻,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麼,而薛青山短暫愣神之後,便立刻衝了出去。
殷都的夜風雲變幻,一時間又下起了淋漓暴雨,洗淨的不止是塵埃。
暴雨中,辜雀在走,他的身體已然佝僂。
雨很大,衣衫盡濕,夜很冷,身體俱涼。
回家,這件事自己已經想了十年,但想不出結果來。
回家又如何呢?自己能做什麼?一個老去的人能做什麼?
是的,有時候人活著,不一定必須要有用,媚君她們當然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有用......
但諸事一眼難盡,自己需要找的東西是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雨實在太大,黑夜中帶著無盡的昏沉,像是天幕都要傾軋下來一般。
大腳踩碎積水,漫天水珠激射,蓑衣鬥笠,提刀而來,薛青山一步一步跟在了他的身後。
辜雀依舊在往前走。
他看著前方街道漆黑一片,夜雨橫生,積水流淌,緩緩道:“青山,你還年輕,這一次聖地會武,要多看,多領悟。不要在意武學上的輸贏,而要重視內心的輸贏。”
薛青山低頭道:“徒兒知道了。”
辜雀一笑,道:“所謂的高深,並不是把自己包裹起來,反而是要把自己的心放開,這樣你才能夠感受到這片天地的變化。當你的心徹底與這片世界融合在一起時,世界有任何變化,你也會知道。”
“世界的變化?”
薛青山皺眉不解。
辜雀沒有回頭,隻是緩緩道:“前後左右四方,各自有無人殺來,總計二十人,一位輪回境,四位生死境,四位寂滅境,剩下的都是極變境界。各自提刀蒙麵,正朝我們合圍而來,你是否感覺到了?”
聽到此話,薛青山臉色猛變,不禁猛地拔出刀來,驚道:“那我們快逃!”
辜雀停下了腳步,回頭笑道:“既然是合圍而來,必是天羅地網,往哪裏逃?青山,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永遠要有敏感之心,永遠嚴陣以待,盡量把對手想得出色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