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畢，我不再說一句話。可能是心，痛到不能再痛的時候，反而哭都哭不出來！他痛苦地埋下頭，長久，突然像下了決心地一把扳過我的肩膀，“梓歆，梓歆，聽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再說一千個一萬個直至無數個對不起都於事無補。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是喝多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請你，請你不要不理我，好嗎？……”
“你答應我幾個要求好不好？以後見到我不要不理我，以後見到我不要躲開我，以後見到我不要不說話好不好？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來麵對你……”
“我承認，對你我確實有好感，確實是有與她們不同的感覺……”
“我們換一種關係相處好嗎？……”
他把我送回到樓下，我像僵屍一樣的頭也不回的上樓，
“梓歆……”他突然叫住了我，“我們……”
可是我炯炯的目光使他到底沒有說下去。
半夜時分，我被窗外的大雨驚醒。西昌的天氣就是這樣，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季，隻要一下雨，就冷得出奇！我抓起一件睡衣被在身上，去書桌上將已冰透的茶取來，慢慢地啜了一小口。有如被利刃劈開般痛，在這一刹那，我突然明白安徒生童話《海的女兒》中小人魚那種感受——被一把兩麵鋒利的刀劈開身體——然而，這到底是什麼的代價？！
清晨，雨停了，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便翻身起床。穿衣的時候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硌痛了我的肩膀，“什麼？”我想。伸手去抓，在暗淡的晨光中，我看見手心中的是那顆昨夜掙紮時抓掉的趙磊衣服上的扣子！我的麵色一下慘白如山巔上的積雪。
我攥了攥拳頭，我覺得侮辱，我覺得委屈，我覺得受傷害，我為什麼會落到這一步呢？我甚至沒有資格去質問趙磊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做？事情如果鬧開對我又有什麼益處，我又算是他的什麼人呢？我甚至恨自己為什麼要去，為什麼要好心地答應陪陪他聊天？難道結果出來了，就一定會好嗎？我用拳頭捂住頭，禁止自己想下去，身體卻不受控地如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獸，一下子把自己的臉深深的癱伏在自己的膝蓋中。
我隻感覺我的後腦如被木捶狠狠擊了一下，我一刹那萬念俱灰。平素趙磊的舉止，他對我說的那些話，以及他對我的那些奇怪的舉動——我應該想到的，我早應想到的，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梓歆，”趙磊瑟瑟發抖，汗濕的手心在我臉上摸索，“梓歆，你要恨我就哭出來，罵出來，或者打我都可以，你不要不說話，我害怕……”這是他那昨晚的話
我到這種時刻，居然還想到一個笑話——
甲問乙：有什麼比吃蘋果吃到一隻蟲更可怕的事？
乙答：有。發現蟲子隻剩了半條。
當然，對於女孩來說最可怕的是自己被別人強奸，更要命他竟是自己的好朋友——為什麼？為什麼？我梓歆隻想要一個安定的環境，連愛情都不敢多想，可上天為什麼還要給我開這個玩笑啊？為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這般懲罰？為什麼別人易於反掌的小事，對我來說都那麼高不可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別人有的，我都沒有？……
我吃力地站起來，我喘不過氣來，我覺得心在一直緊，一直緊，那根弦馬上就要崩斷了。
我做了一宿夢：西昌的邛海，高大的瀘山，夏天就在我的窗前，我抬頭就可以看見閃閃的星星，數一數，連空氣都散發著清香。自己所在的那個城市是少數民族聚集區，到了民族節日的時候，便可在廣場上看見敲鑼打鼓、身著盛裝的人群，唱著歌……啊！家鄉。陰翳的季節沒有太陽，天是金屬品般泠泠的白色，像刀子一樣割痛了眼睛。一隻鳥向山巔飛去，黑鳥在白無上，飛到頂高，像在刀口上刮了一刮似的，慘叫了一聲，翻過山那邊去了。
我再度跌進了深淵裏，笑容再次從我的臉上消失，我不想見任何人，漸漸的，我變得特別沉默，常常在樓頂上一坐就是大半天，腦袋裏全是一片空白，隻是習慣性的盯著黑壓壓的天空，看著一隻隻鳥從空中劃過到山的那頭消失，就像是尖刀在什麼白色的金屬上劃過一樣，心就會刺刺的痛！
“對不起，對不起！是因為酒喝多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答應我，以後見到我不要躲開，見到我別不說話，好嗎？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