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峪是一個山區小村,因為多發的天然山泉而得名,三麵環山,村子的南麵有一條四米間寬的河流經過,依山傍水,景色怡人。
這裏便是易晨三十年的生涯中,唯一擁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了。
東山上有一顆老邁的古鬆,易晨小時候經常一個人來這裏玩,這裏還藏著一個隻有易晨知道的秘密。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易晨,再次來到這久違之地,心中是何滋味,也許隻有他自己可以體味。
易晨摸了摸幹裂的古鬆樹皮,落寞的眼神生起一絲難得的喜悅之色:“老夥計,真是歲月如梭,不知道小狐狸過的好不好。”
話音剛落,古鬆的枝葉竟無風擺動起來,似乎是在回應易晨,看到這一幕的易晨終於展露笑顏。
而易晨口中的小狐狸,自然就是那個秘密了。在古鬆的不遠處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洞,這洞內就居住著一隻小白狐。小時候易晨經常給她送些吃的,也因此小白狐和易晨成了要好的玩伴。
二十多年過去了,古鬆依在,不知道小狐狸是否還活著?
走到小狐狸的家門口,看著零零散散的雞毛,易晨搖頭苦笑:“看來小狐狸長大之後,村裏養的雞遭殃了。”
洞口很小,易晨小時候才侃侃可以爬進去,裏麵卻很寬敞,三兩下將洞口刨大之後,易晨就鑽了進去,依靠手機的照明,終於發現了小狐狸,可惜滄海桑田,等待易晨的隻是一具已經略顯幹枯的屍體。
一時間呆立在原地的易晨,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心口還是傳來一陣憋悶和刺痛。顧不上屍體散發的惡臭,易晨抱起小狐狸的屍體,終於落下了發泄的眼淚。
“為什麼,一個普普通通的生靈要活下去就這麼難嗎?老天爺你為何如此狠心。”淚流滿麵的易晨,嗓音有些撕裂。
易晨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八歲那年父親易厚誠帶著他去省會濟洪市讀書,易厚誠自然是望子成龍。可惜九十年代的社會風氣並不是那麼和善,一個來自山村的窮小子,是不被接受的,同學的排斥,嘲笑,甚至是欺辱,而易晨求助父親時,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
對於奮鬥在底層的易厚誠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麵對這些招惹不起的存在隻能選擇忍氣吞聲,求一時風平浪靜。
一直到易晨大學,家中的情況才稍稍有所改善,父親有了一輛出租車,還貸款買了一套百平米的房子。
可惜好景不長,長年含辛茹苦的父親終於倒下了。易晨的成績雖然非常優異,也隻能選擇輟學打工了,一腔熱血的踏入社會,等待他的卻是殘酷的現實。
當過網管,甚至在殯儀館當過保安,總之這世態炎涼的滋味易晨嚐了個遍。其中的冷暖,隻有易晨自知了。
直到今年年初,易晨三十歲了,巨額的貸款,父親因為看病的花費,欠的錢也越來越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醫院下了父親的病危通知書,沒多久父親就去了。
易厚誠平時沉默寡言,是一個任勞任怨,忠厚老實之人,不過易晨看的出父親是個有故事的人,直到臨終的那一刻,易厚誠才提及了易晨的母親,隻是告訴了易晨母親的名字,喬晨。
孤身一人的易晨賣掉了房子,償還了債務,打算讓父親落葉歸根,這才又回到了泉水峪,有了眼前的一幕。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相信就算易晨死掉,也不會有人知曉。
小狐狸孤苦一生最終暴屍荒野,而易晨的半生屢屢遭人白眼,被人欺辱,其父更是因為苦累的生活死於病榻之上。這種種過往,造就了如今自卑,孤僻,甚至心如死灰,了無生念的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