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家宴(1 / 2)

席間朱溫對這個大舅哥也是推崇備至,朱溫道:“我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找大哥的蹤跡,雖然知道大哥尚在人間,可卻是山高路遠,又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之人,更何況這些年政局動蕩,我身為梁王,公務繁忙,也就耽誤了下來。”

韋莊道:“梁王身為國之柱石,日理萬機,當然與我這個逍遙於山水之間的無聊文人不同,我也就是會寫兩首詩,填一些詞,抱怨一下心中的不平而已,哪裏像梁王一樣腳踏實地,讓中原百姓都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韋莊歎了口氣道:“蜀中雖說是富庶之地,可近年來也是流寇盜匪不斷,可自從來到中原,見到梁王下轄之地百姓安居樂業,坊間歌舞升平,真讓人羨慕啊!”

朱溫沉思道:“小弟也隻是盡力而已,隻可惜如今天下還是群雄割據,不能讓全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富足的生活,這戰爭也確實打的太久了,我真的有些不想打了。可為了天下黎民,我不得不用武力來做到這一切,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如果不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不能讓保護黎民不被外族和流寇襲擊,就沒有資格身居廟堂之上。正所謂‘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

朱溫一時感慨竟然念起了範仲淹的《嶽陽樓記》中的經典名句,這句話聽到韋莊的耳中,真的讓韋莊擊節讚歎,不由的符合道:“好一個‘進亦憂,退亦憂’,可以梁王隻見,應該何去何從呢?”

朱溫一笑,脫口而出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個問題範文正也給出了答案,朱溫當然可以信口說來。

韋莊不由的驚歎朱溫的憂國憂民之心,和其文采隻高超,真是字字千金,多一個字嫌多,少一個字嫌少,不由的在心中咀嚼著這“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兩句話,越咀嚼越覺得這個朱溫不簡單,如果說王建能夠從一個偷驢賊混到現在的蜀王的位置是靠冒險和僥幸得來的話,那朱溫能夠有今天的成就隻能說是水到渠成,有這種憂國憂民的心態,怎麼會沒有豪傑和能人來輔佐?就是韋莊這時也被朱溫的風采所折服。

韋莊看了妹子一眼,見妹子也是滿臉的幸福和崇拜,不由的替妹子高興,雖然妹子不是朱溫的嫡妻,但妹子能夠嫁給這樣一個文武全才、手握重兵又憂國憂民的人,也不算辱沒門楣了。

韋莊更是早就看到李唐氣數已盡,如今能夠取而代之的隻有三個人,占據中原的梁王朱溫、割據淮南的吳王楊行密、占據三川的蜀王王建。無疑朱溫是最有希望的一個,王建最多也就是憑借蜀中易守難攻的地勢割地稱王而已,楊行密對付身邊的錢鏐也隻能說是稍勝一籌,可若是說北上,實在是有心無力。

現在可以說全天下的人都在看著朱溫,朱溫已經把李唐名譽上的天子李曄掌握在手中,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一些實力比較雄厚的軍閥還有些抗拒,但大多數的藩鎮已經臣服,以各種方式對朱溫示好,如今南方隻有王建、楊行密、錢鏐四人還有一些實力,北方的各路藩鎮也隻剩下了一個劉仁恭還割地稱王,甚至這些年還屢次出兵騷擾四鄰,打下了義昌軍(治所在滄州),還屢次攻打魏博鎮和成德鎮,可每一次都被朱溫派大將葛從周擊退。

朱溫遲早要攻打幽州,這是不容置疑的問題,就連韋莊都知道,可憐劉仁恭還在幽州夜郎自大,自以為憑借幽燕之地的數十萬健兒就可以稱雄天下。

其實他們根本不了解劉仁恭的心裏,劉仁恭本身出身於卒伍,本沒有多少見識,隻是因為崛起過於迅速,幾乎一夜之間成為了盧龍鎮節度使,是一個十足的暴發戶。上次伏擊李克用成功之後更讓他目中無人,甚至連朱溫都不放在眼裏。打下義昌軍之後更讓劉仁恭的實力和虛榮心膨脹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朱溫這些年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關中和隴右,平定平盧軍也讓朱溫消耗了一部分兵力,這時候需要休養生息,還有就是消化和鞏固現有的地盤,所以對遠在幽州的劉仁恭暫時沒有餘力顧及。

可一旦朱溫緩出手來,劉仁恭的末日就不遠了。

朱溫為了迎合這個大舅哥,還背誦了幾首韋莊的詩詞,什麼“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什麼“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裏堤。”什麼“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聽的韋莊感動異常,朱溫貴為梁王,能夠對自己的名句耳熟能詳,足見這個妹夫這些年來雖然一直沒有找到自己,卻一直對自己的情況很是關心。更讓韋莊感到驚奇的是,那首台城的詩剛寫成不久,應該還沒有流傳開來,朱溫是怎麼知道的?還有那《秦婦吟》中的句子更是早就沒有人敢公開吟詠了,這個梁王妹夫怎麼聽說的?難道當年他就對自己的情況頗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