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貞脅迫昭宗李曄下旨,召各路大軍勤王,李曄雖然不情願,但命懸人手,豈容他不答應?
圍城之下,鳳翔城中糧食緊缺,就連天子的夥食也隻能是頓頓喝粥,身邊連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就連喝粥的麵,都是他這個天子和母儀天下的何皇後兩人一起親自磨的。
可憐李曄身為天子,哪裏幹過推磨的活計?兩隻手都磨出了血泡,可磨出來的那點兒可憐的麥麵還不能敞開了吃,時能熬些稀飯度日。夫妻二人整日以淚洗麵,個中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出的。
李曄的聖旨送到各藩鎮,這些人哪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天子被劫到鳳翔的時候,宰相崔胤已經通告各地,並召各路諸侯勤王,共同討伐李茂貞,這時天子在鳳翔,又下了這樣的詔書,隻要是明眼人哪個不知道是出於李茂貞的手腳?
可還偏偏有人相信,平盧軍節度使王師範接到詔書,涕淚橫流,召集眾將道:“如今天子蒙塵,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欲劫持天子,把天子圍困在鳳翔,天子親下詔書,要我等勤王,我王家受天子大恩,怎能不思圖報?希望眾將能夠帶領大軍,救天子於危難,則天下幸甚。”
大將劉鄩道:“我以為不然,李茂貞兵犯長安,焚掠長安坊市,以至於天子蒙塵,崔相已經昭告天下,說李茂貞與韓全誨劫持天子去鳳翔,欲挾天子以令諸侯,東平郡王也是奉詔救駕勤王,這才兵圍鳳翔。如今天子被李茂貞劫持,恐怕這詔書未必是真的,即便是真是天子下的詔書,恐怕也是受李茂貞挾持,不得不為而已。”
王師範道:“這詔書當然是真的,上邊的玉璽豈能有假?即便是詔書是假的,我們為臣子的豈能視詔書為無物?”
其實王師範又豈能不知道詔書不是出自皇上的本意?隻是現在平盧軍所處的位置不容許他不如此做,朱溫實力膨脹太快,天平軍、泰寧軍已經都成了朱溫的囊中之物,下一步應該就是平盧軍了,青州城雖然成高牆深,卻未必能夠擋得住朱溫的大軍,一旦朱溫平定了李茂貞,反過頭來對付他王師範的話,王師範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王師範考慮再三,想在朱溫同時與李茂貞和李克用開戰的時候對朱溫的後方放一把火,讓朱溫首尾不能相顧,或許這是唯一一次能夠打敗朱溫的機會。因為現在朱溫的主要兵力都在西方,幾乎大多數將領都在關中一帶集結,李存孝在高郵吞並牽製楊行密,龐師古在徐州牽製錢鏐,所以這時朱溫的後方是最空虛的時候。
王師範年紀雖輕,卻是一個眼光獨到的人,他想,此時如果能夠出動幾路奇兵,襲擊朱溫的後方,甚至一舉拿下汴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汴梁的守將徐懷玉已經去了河中,可以說這時汴梁城中空虛,鄆州、兗州更是沒有堪與一戰的大將,這正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正好這時天子下詔討伐朱溫,王師範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眾將大都是王敬武的舊部,一個個都是人老成精,當然知道少主王師範心裏打的什麼主意,至於什麼奉詔的話騙騙小孩子還差不多。可他們當然知道現在所處的位置不容許他們有其他選擇,他們都是王敬武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能夠成為將軍,統領大軍,能夠過上好日子,都是因為王敬武對自己的信任。現在眼看著少主位置即將不保,心裏當然也都不好受,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們不為了王師範,為了他們自己的前程,他們也不容許有一天朱溫攻占青州,一旦朱溫占據了平盧軍,他們這些為將的能否保住性命都還是未知數,更不用說眼前的榮華富貴了。
與其等以後朱溫平定了西方,回過頭來對付青州,還不如趁這個時候放手一搏,所以他們都在心中讚同王師範的建議。
隻有劉鄩這個年輕的將領持不同意見,可劉鄩不過是王師範的一個牙將(親兵統領),人微言輕,即便有想法,他的意見也沒有人會重視。
王師範派三路大軍扮成商旅奇襲汴梁,想趁朱溫後方空虛的時候給朱溫來一個致命一擊!
劉鄩卻請求王師範給他五千兵馬,輕騎偷襲鄆州,劉鄩是王師範的愛將,王師範把劉鄩從親兵中挑出來,並一步步把他提拔為自己的親兵統領。可以說王師範對劉鄩有再造之恩。是以劉鄩雖然對王師範的想法不敢苟同,但既然王師範執意對朱溫用兵,劉鄩當然要盡心盡力替主公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