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長安周邊的藩鎮對朝廷的政令還是比較重視的,這些年來李克用四處擴張,已經威脅到了附近的藩鎮,與鳳翔節度使李茂貞(也就是宋文通)的關係也出現了裂痕,雙方經常性的出現一些小的摩擦,雖然沒有決裂,但也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合作關係,想來李茂貞也是忌憚李克用的野心和實力。張浚知道,如果朝廷打李克用的話,李茂貞肯定會配合,這是雙贏的局麵。
華州刺史韓建(忠武軍八都將之一)這些年兵強馬壯,這些年華州和同州被封為匡義軍,但節度使的位置一直空著,事實上韓建是實際上的匡義軍節度使,而匡義軍這些年來名義上是朝廷直接管轄的藩鎮。
加上盧龍鎮的李匡威,還有那個赫連鐸,別看赫連鐸已經失去了雲州,可他的能量還是很大的,他在吐穀渾和吐蕃的威望都很高,弄個幾萬兵力也不稀奇。
還有更大的一個籌碼是朱溫,朱溫與李克用的仇怨天下皆知,隻要是朱溫的什麼事情,李克用都要反對,朱溫打哪個藩鎮,李克用就要出兵相救,李克用打哪路藩鎮,朱溫同樣不會坐視不理。所以說隻要朝廷打李克用,朱溫定然會參加,隻要有了朱溫的加盟,拿下李克用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這些想法雖然繁多,不過都是一轉念的時間在張浚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張浚恭敬的抱著笏板起身道:“啟稟萬歲,李克用自持功高,數度威脅長安,還曾經一度進入長安,燒殺擄掠,無所不用其極,哪裏有藩鎮的樣子?更何況這些年來不知道收斂,與附近藩鎮連年征戰,把朝廷的藩鎮變成了自己的牧場,恣意攻伐,岢嵐軍、遮擄軍、雲州等成了李克用的領地,昭義軍也幾乎有一大半劃入了河東的範圍。以微臣之見,李克用狼子野心,圖謀所在不小,恐怕有當年安祿山之誌,望聖上早做打算。”
李曄本來雖然對李克用有所不滿,但哪裏有張浚說的這麼嚴重,但他聽了張浚的話之後,略一思索,也是心裏暗驚,原來李曄還是第一次知道李克用已經擁有了五鎮的實力。看來再不出手的話,這李唐天下遲早變成沙陀人的。
三日後,唐昭宗李曄下旨,任命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浚為討伐河東的諸道行營招討使,京兆尹孫揆為招討副使,李匡威為東麵行營招討使,朱溫為南麵行營招討使,李茂貞為西麵行營招討使,華州刺史韓建為先鋒,原雲州防禦使赫連鐸為外援,數路大軍討伐河東李克用。
並同時罷免了李克用的所有官職,一時間風光一時的李克用成了人人喊打的叛逆。
李克用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立刻意識到朝廷這是要過河拆橋,兔死狗烹的事情又不是沒見過,當年黃巢占據長安的時候這些朝廷大佬對李克用多麼倚重?這才把黃巢趕走五六年時間,就想把我李克用踢一邊去,想得美!李克用真的憤怒了。
李克用上表抗辯,可現在朝廷已經通告了天下,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回來嗎?所以很明顯的李克用的抗辯無效,毫無疑問的被駁回。
這一次原本不停朝廷號令的個路藩鎮出乎預料的都尊從了朝廷的指令,因為李克用這些年的急速膨脹已經威脅到了他們的勢力,更何況他們有一個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李克用是外虜,一個沙陀人,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其他藩鎮在受到威脅的時候都不得不站在同一戰線上。
朱溫這些年來擴張的速度雖然並不比李克用慢,但朱溫的態度對朝廷還是很溫和的,不像李克用那麼囂張。更何況朱溫的擴張幾乎都是雙贏的局麵,趙德諲聽命於朱溫,是因為他這個節度使本身就是朱溫幫他爭取到的,不存在利益衝突。胡真更是本身就是朱溫的大將,聽命於朱溫理所當然。忠武軍的趙犨更是受過朱溫的大恩,可以說沒有朱溫的話早在十年前趙犨一家老小就死在陳州了。
就是朱宣、朱瑾、時溥他們也是他們先挑戰朱溫的,結果被朱溫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滅掉,見證了朱溫的實力之強悍,其他藩鎮更是不敢吭聲,本來嘛,就是用現在的話說,人家這叫正當防衛,就算是不對,那也隻是一個防衛過當。哪裏像李克用那樣沒有任何理由的就開打?
魏博鎮的羅弘信本身就感覺自己根基不穩,主動找了朱溫這個靠山,現在朱溫占據邢州,那也是人家孟遷請去的援軍,可以說朱溫的每一次戰爭、每一次擴張都有合理的理由,讓人沒有話說,這就是朱溫與李克用兩人做事方法上的區別。
其實這些東西可不是朱溫一個人能夠想得到的,這其中的道道當然少不了敬翔和韋肇這兩個高級謀士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