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聽了兩人的話,並未生氣,隻是親昵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當年家父與我一起起事的時候我也如你們一般想法,那時我也曾想,他們大唐的各路藩鎮自己人常常窩裏鬥,各地反賊也是不停的攻城掠地,為什麼我們不能據地而守?可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們自己人可以互相打,可如果我們這些外族人真的打進來的話,他們漢人一定會一致對外,對我們不利。”
他頓了頓道:“雖然當年家父南征北戰為大唐立下無數的功勞,也被懿宗皇帝親賜姓名,封單於大都護、振武軍節度使,可以說是位高權重,可你們那裏知道他們漢人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我們的動向,一旦我們有什麼異動,他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跟我們作對若不是我妹夫王處存的一力舉薦,還有家父的好友楊公公的苦勸,王鐸哪裏會放我等進關?
“當初如果不是我的那種脾氣的話,我與家父也不用在韃靼那種不毛之地待那麼長時間,也不用這數年來的寄人籬下。還有我們剛到河東時不也不過是搶了百姓的東西,就被那個鄭從讜追著打,讓我們在代北耽誤了一年之久,現在你們又想搶掠同州,且不說你們能不能打的下來同州,即便是你們能打的下來,我們恐怕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哪裏還憑能白無故的得罪人啊?
“退一萬步說,前些日子朱溫的八千人馬被王鐸、王重榮、楊複光的三路大軍圍困在夏陽,可就是那六萬大軍攻城,愣是被朱溫手中的八千人馬給擋在了城門之外。更離譜的是朱溫竟然憑著數千人馬衝出了六萬多人的包圍圈,最後更是把唐軍追擊的萬餘騎兵給消滅了十之八九。你們說這樣的人守城的話我們能不能攻的破同州?同州可不比夏陽那樣的小城,即便是王鐸王都統率領的聯軍也未必敢說能夠穩拿下同州,要不然王都統豈會輕易讓這些賊匪投降?而且授予節度使這樣的高位。”
邈吉烈和安敬思自幼生長於塞外,而且年紀尚幼,哪裏懂得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聽了半天聽了一頭的霧水,他們的直覺告訴他們李克用說的對,可到底是為什麼他們還是沒有搞清楚。
李克用這一番分析,看起來是對邈吉烈和安敬思說的,可實際上還是說給在座的其他將領聽的。陳景思、康君立、周德威、李存璋等人都主張入城借糧,陳景思和康君立兩人都毛遂自薦要入城借糧。
李克用道:“我們與朱溫又沒什麼交情,我看還是我親自前去比較妥當一些,這樣也顯得莊重一些,不能失了禮數,讓朱溫找到不借糧的理由。”
康君立道:“朱溫新附李唐,將軍萬金之體豈可輕易涉險?還是末將前去比較好些。”
李克用道:“不然,現在軍中糧盡,如果你去借糧遭到拒絕的話,即便是我再去也未必能挽回局麵,那時反而不美了。”
眾將聽了這話才答應讓李克用親自前去,不過陳景思和康君立多了個心眼,讓驍將周德威帶領邈吉烈、安敬思等數十名親衛中的好手一同前去,並囑咐周德威道:“萬一有變,務必要保護將軍周全。”
周德威點頭答應,邈吉烈沒有說話,隻是緊了緊按在腰間短刀上的手。安敬思卻大大咧咧的道:“那個不開眼的朱溫如果敢有什麼異動的話,我就讓他血濺五步,割了他的狗頭。”
眾人也都知道安敬思是個大老粗,又見他年紀小都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各自搖搖頭沒有說話。倒是李克用吩咐安敬思道:“進了城切莫亂說話,萬一出了岔子可不是好玩的,如若不然的話我寧可讓你留在大營。”
安敬思急忙道:“將軍,千萬別丟下我,我進了城不亂說話還不行嗎!”
就這樣李克用帶著周德威、邈吉烈、安敬思等一行人出了大營,徑直向同州進發,李克用也不知道此行會是什麼結果。他卻不知道他們剛出了大營,同州城上的哨兵就從望遠鏡中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急忙稟報了朱珍,朱珍又派人稟報了朱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