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道:“如今黃巢等流寇即將到達長安,長安又無重兵,各路藩鎮鞭長莫及,聖上不如效仿玄宗,駕幸西蜀,暫避其鋒銳。”
豆盧瑑不齒田令孜所為,冷聲道:“三川鎮將都是田令孜的心腹,原來田令孜早有讓陛下幸蜀的打算。”
田令孜大怒道:“你這是什麼話?老奴對皇上忠心耿耿,哪裏有半點兒私心?”
豆盧瑑冷笑不語。
事已至此,李儇也知道爭論那些舊事已經於事無補,若說讓他去西蜀避難,他卻也有些不願,隨即拿出了張承範在潼關時上奏的奏折,道:“你們都看看吧!”
眾人紛紛湊上去觀看,見上邊寫的是:“臣離京六日,甲卒未增一人,饋餉未聞影響。到關之日,巨寇已來,以二千餘人拒六十萬眾,外軍饑潰,蹋開禁坑。臣之失守,鼎鑊甘心。朝廷謀臣,愧顏何寄!或聞陛下已議西巡,苟鑾輿一動,則上下土崩。臣敢以猶生之軀奮冒死之語,願與近密及宰臣熟議,未可輕動,急征兵以救關防,則高祖、太宗之業庶幾猶可扶持,使黃巢繼安祿山之亡,微臣勝哥舒翰之死!”
眾人看了之後大都唏噓不已,也知道張承範說的不錯,李儇一離開長安,也就預示著大唐王朝走到了盡頭,各路藩鎮定然會紛紛投向黃巢的賊軍。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君臣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無計可施。
李儇見這些平日裏歌功頌德的家夥這時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心中憤怒難當,卻也發不出火來,畢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也沒臉去怪罪別人,倒也算有些自知之明。
君臣眾人感歎了一番,各自散去。
田令孜看著群臣散去,心中念頭急轉,他可不想跟這些人一般為大唐王朝死節什麼的。他大哥現在是西川節度使,東川節度使楊師立、山南西道節度使牛勖都是他的心腹,等於三川都是自己的地盤。即便是長安被攻破,自己也可以憑三川的地盤穩穩的過下半輩子,“你大唐亡國管我屁事兒?”田令孜心中暗想。
這時的朱溫一路快馬加鞭也已經趕到了潼關,潼關守將成令環急忙親自迎接,並要設宴款待,被朱溫拒絕。
朱溫道:“我們在此休息一宵,明日就走,不用麻煩成將軍了。成將軍你先去忙你的,我們自己隨便走走。”
成令環道:“那末將就先行告退了。”說罷躬身退出。
朱溫和黃穎兩人登上潼關的城樓,感受著潼關雄偉的氣勢,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朱溫道:“潼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曆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人稱‘三秦鎮鑰’、‘四鎮咽喉’,沒想到義軍僅僅用兩天的時間就打了下來,真讓人不可思議。”
黃穎笑道:“嗬嗬,如果讓你來攻打潼關,要用多長時間?”
朱溫“嗤”的一聲笑道:“關上隻有兩千餘人,怎麼打也能打的下來,更何況聽成將軍說官軍竟然禁坑都沒有把守,哪裏還有不敗的道理?如果是雙方兵力相當,任誰也難打下如此雄關。”
黃穎羞他道:“這還是我們義軍中的小諸葛嗎?怎麼如此謙虛?”
朱溫搖頭歎道:“我哪裏能稱的上什麼小諸葛?如果有一點辦法,那個願意打仗?我隻是想早些結束這場戰爭而已,如果有可能我寧願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朱溫看著關外已經結冰的黃河,想象著黃河泛濫時的磅礴氣勢,心中思緒萬千。他不自覺的就想到了自己帶著妻兒遊壺口瀑布時的情境,妻兒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他回頭看著不遠處的黃穎,他眼中的黃穎的容貌忽然變成了他的妻子小惠,朱溫心中一喜,又有些不敢相信,他心情激動的緩步走到黃穎的身邊,輕輕的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黃穎的臉龐,臉上滿是愛憐之色。
黃穎看見朱溫的舉動,心中一暖,哪裏能想的到朱溫是把她當成了他的妻子小惠?她順勢伏在了朱溫的懷裏,輕聲的喊了聲:“三哥!”
就是這輕輕的一聲“三哥”,把朱溫從幻想中拉回了現實,朱溫臉上激動的笑容在一瞬間僵在了臉上,輕撫著黃穎臉龐的手指也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黃穎敏銳的察覺到了朱溫情緒的變化,她疑惑的輕聲道:“三哥,怎麼了?”
朱溫苦笑了下,道:“沒,沒什麼……風有些大,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