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了遮擋在眼前的樹葉有十幾個肩膀扛著腦袋晃悠著從南邊走了過來。我坐在樹上,當然隻看到他們的肩膀和腦袋了,他們晚間的行動看起來很詭秘,每行一步都十分的小心,但是,腳掌壓倒小草時發出的輕微的折斷聲怎麼會瞞得過我的耳朵呢。
這些人來到了我們樹下,大概是想休息一下再走,樹下的草地上很潮濕,那些人就蹲在那裏,我看還派出了暗哨,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向四下裏張望著,可就是沒有人抬頭向上邊看上一眼。
旁邊一位軍士也許是太乏了,也許是夢到了老婆,嘴裏嘟嘟噥噥地,剛一出聲就被一隻大手給輕輕地捂住了,是姬將軍,他向我做了個手勢,讓我繼續注意下邊。
這些人不是我們的人,他們是從南邊來的,除了有五個人在那裏被扣,我們在南邊沒有人。
而在樹底下至少有十幾個,我們剛剛在森林背麵的哥打蛋那裏打了一仗,這時候又來一撥人,會不會是一路貨色?我沒有打算行動,因為他們經過我們這裏以後,再往北一走,爬上高坡,就到了孟將軍的樹下了,那個時候如果雙方打起來,我這邊更好發揮出奇不意的作用。
我看姬將軍也正是我這個意思,他也沒有動,甚至連叫醒身邊軍士的意思都沒有。
眼看著他們鬼鬼祟祟地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過去,不一會上了高地,這時,隻聽一聲斷喝憑空在樹端炸響:
“什麼人!”
我一聽就是老孟,心中禁不得又一次挑起了大拇指。
這個人,粗是粗了些,但是沒想到是個粗中有細的,暗哨還沒有動靜,他做為主帥卻先發難了。
這一下可是太突然了,連我們這邊睡覺的軍士也都一咕嚕爬了起來,在樹頂上弄出一陣響動,趕緊被我和姬將軍示意製止。
好在這個時候那邊已經亂了起來,掩蓋了我們這裏的聲音。
被突然驚動的那些造訪者,撒丫子就跑,一直是向北,有幾個嘴中發出震驚時不由自主的喊聲,一下子就讓我們知道了他們的底細。
因為我們真的聽不懂他們在喊些什麼。那邊高坡處的樹頂上也立刻知道樹下不是自己人,“嗖嗖嗖”,十幾支箭一齊射出。
聽聲音,隻有兩三個人中箭,但是沒有一個人倒下,我知道這是孟將軍的戰術,這種時候放箭,不可能給對方造成什麼傷害。
對於那些弓箭手來說,在睡夢中聽到主將一聲斷喝,能夠飛快地摸到身邊的弓,再把箭抓在手裏,上弦、拉弓,就已經不錯了,沒把箭射到天上去就不錯。
在這種時候,箭隻有一個作用,讓敵人知道箭的存在,不敢冒然接近,為自己人爭得一線準備抵抗的寶貴時間,更別說他們在慌亂中還射中了兩個了。
那些遭到突然打擊的人很快地就衝進了樹林中看不見了,隻聽到一片匆忙中掛斷了樹枝子的聲音。
孟將軍他們的行動也真夠快的,前後不足兩三分鍾,十來個人,連同孟將軍在內就從樹上滑了下來,大聲喊著向那些人衝了過去。
聲勢蠻大的!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了他們的人數,僅憑眼下他們發出的喊聲,還以為至少有半百之數呢。
“我們怎麼辦?”姬將軍問我。“是不是現在下去支援他們?雙方的人數相差不多,老孟他們還略少幾個。”
打仗的事情可不是坐在那裏,把雙方的力量大小、人數多寡和裝備的優劣對比一下就能判定勝負的。
要是那樣的話,後來華夏麵對的高麗戰爭就不用打了。
現在是我們處於上風,而且是絕對的上風。如果孟將軍他們一直猛打猛衝,不到天光大亮,那些人是不會發現自己在人數上占有微弱優勢的。
而到了那個時候,也許他們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三軍可以奪帥,不可以奪誌。軍士的勇氣是不可低估的。
孟將軍他們很快消失到夜色濃重的森林裏,一片喊殺聲也漸次遠去。我剛想說,再等等,卻又讓姬將軍捅了一下,“你看!”
又一大隊人悄然地出現在我們腳下的正南方,看步態,看行軍的規律,無疑就是與剛才那些人一夥的,姬將軍嘴裏低聲地數著:
“一十……十五…”他們完全沒有發覺我們還在上邊,長長的隊伍已經走到了我們身後的樹林裏,姬將軍嘴裏還在數,“六十……六十五……七十……七十五……”這他娘的,老鼠拉木鍁,大頭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