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背來的那隻柳條筐子,裏麵是那三戶人給我們帶的幹糧,吃過以後,我們相偎著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我聽某人說,上來以後不想讓我消停。”我看著她說。
“可是我累了。”小月說,“再說,這麼個小地方,也施展不開啊。”我被她的話逗笑了,說,“那就休息吧,明天還指不定遇到什麼人呢。”
我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小月倦縮在我的懷裏,睡得很踏實,而我又回憶起那天看到的天上的海市蜃樓,總覺得那裏映出的影像是我所熟悉的。那片茂密的樹林、那些衝鋒陷陣的軍士,還有噴著煙火的大船。
為什麼不是別的什麼東西呢?這樣的畫麵,那天連六角也看到了,在她的眼裏,天邊的影像與我看到的一樣,證明不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知道海市蜃樓是地上的物體經光的大氣折射而產生的虛像。
但是,有虛像必定要有原物。不然開業像從哪裏來?
也許,那正是田王在什麼地方,正在指揮軍士們作戰,他們在什麼地方呢。根據海市蜃樓與原物的對應關係,可以分為正蜃、反蜃。我記得這次是在爪哇島的正南麵出現的蜃景,如果按反蜃的原理,田王他們一定在我們的正背麵。看來我人們真的要到爪哇海的對麵去找上一找了。
正當我迷迷糊糊想著的時候,在我身邊小月熟睡的臉上,忽然映上了一縷隱隱約約的火光,她累極而睡,那縷光亮就在她美麗的長睫毛上晃動,可就是沒醒。
我順著相反的方向看去,看到遠處排列得很密的樹幹叢中,果然有一堆火,離著我們大約有兩三裏地的距離。
這大晚上的,是什麼個情況?那裏肯定有人!
這個新出現的情況我不能不察,可是不想驚動她,我跳下樹來,看她睡得正沉,那隻柳條筐子就扔在樹根下,我抓起它複回樹上,倒著把她扣在小月的身上,然後一縱下到地上,手持阮師刀,向著火光發出的地方摸了過去。
借著樹木和夜色的掩護,我很快接近了那裏,十幾條人影圍著火堆正在載歌載舞,嘴裏低聲、但是很興奮地唱著我聽不懂的歌。
他們有男有女,一身的古銅色,人人腰間圍著一圈樹葉、赤腳,女人坦呈著上身,所有人都在幅度誇張的扭動著身體。
看樣子是在舉行什麼隆重的儀式。因為我在他們的圈子中間,看到了兩個不一樣膚色的男人。每人一頭卷曲的金黃色頭發,一臉的沮喪,他們的手腳都沒有被捆綁,但卻一動也不能動,神態若喪考妣。
我躲在離他們十幾步遠的大樹的陰影裏,透過不停晃動的人影,看到火堆上正烤著一塊肉,香味伴著滋滋的聲音飄了過來。
他們唱夠了,開始分吃火上的烤肉,漆黑的幾隻手紛紛抓住肉的兩端,一扭,就被他們扯開,我赫然發現,一個人的手上,那塊冒著油的肉食,竟然是一隻人腳!
他們嘻嘻哈哈地叫著跳著,把烤肉往嘴裏塞,而跪在地上的兩外金發男人,開始趴在地上,一陣一陣瘋狂地嘔吐。
剛剛遭遇了食人魚,夜裏又碰上了食人族,一個野人離開火堆,手裏拿著把刀子往火堆的另一麵走去。
在我的對麵,草叢裏躺著一具肢體殘缺不全的屍體,他揮刀大砍,不久挾著一大塊肉走了回來。
我的胃裏也一陣一陣的不好受,因為我看到,他挾來的,是另一條大腿。
我打算,如果他們再要殺死剩下的兩位男子,就立刻出手,殺散他們這群野人,救下他們。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又讓我暫時放棄了衝出去的想法,偷偷地看了起來。
他們吃飽後,並未急著離去,而是戲弄起了那兩個俘虜。
他們用手中的木棒狠勁地抽打他們的身體,一點也不留情,一度把木棒打斷了,兩個人在地上翻滾,哭爹喊娘,滿臉的血跡。
然後,一個生著大大的乳房的女食人族走到一個人麵前,他看起來比另一個好一點,另一個的眼皮已經腫得把眼睛都遮住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走到另一個人跟前,把手中的一塊肉舉到他的嘴邊,示意他吃下去,在她的淫威之下,那個人不敢怠慢,張開嘴巴咬了一口烤肉,強忍著沒敢吐,囫圇地吞咽下去。
他以此希望下一頓的毒打是不是可以免了,或者是輕一些。可是他想錯了。
那女人喂了他烤肉以後,一把把他從地上拉起,男食人族們嚎叫起來。
他也嚎叫起來,麵色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