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的勺子猛一下磕在杯沿上，清脆極了。像是滿懷心事，不吐不快。久久，盧夫人才說：“看不出啊，我還以為徐陌是南方人，應該是個溫溫脈脈的人，沒有那麼烈的性子，上次看他和記者起衝突的時候還以為是戲劇效果，今天聽你這麼說，好像是我固有觀念想錯了。”
向彤也覺得徐陌有時候是冰火兩重天，溫柔的時候能讓人像沐浴春風一樣痛快，冰雪初融，萬物複蘇一般，可他要是生起氣來，就有烈火熔鋼的烈性，上次記者招待會上要不是有人拉扯著，要不是顧忌場麵，要不是她被魏牧帶離現場，就憑人家對她的侮辱，他必定十倍百倍的還回去，哪怕被人家用文字潑了一身髒水，哪怕以後再也不能出現在鏡頭前，隻要能保護他在乎的人，他就會在所不惜。
“其實徐陌也有溫柔的時候，他對身邊人都很好，隻不過，可能因為家裏的問題，他性格上有些缺陷，這些事情八卦雜誌上都有寫，要不是家裏突發變故，我想他一定是個很陽光的人。”向彤想起在幼兒園裏初見時的情境，那時候的徐陌開朗極了，笑起來像朵金燦燦的太陽花，讓人心裏暖洋洋的，可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徹底改變了徐陌，在他幼小的心靈上蒙上了塵土，獨處的時候安靜有孤僻，甚至很多事情自己蒙頭琢磨琢磨就會不停往最壞的方麵想，可他根本不是天生的悲觀主義者。向彤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竟然說：“我想，這應該是徐陌永遠的傷，是心頭再也放不下的那塊大石頭。”
盧夫人靜靜聽著向彤的傾訴，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隻是不停攪拌著咖啡，等向彤結束了尾音，她才說道：“原來八卦雜誌上說的都是真的，我還以為是亂編的，現在的新聞總是浮誇的，人家巴不得把自己寫成豪門出身的公子名媛，才華和品德俱佳，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被人捧得燦若星辰。可是徐陌的檔案卻不同，從小就透著淒涼，我看見的時候都忍不住動容，一個小孩子，怎麼能用稚嫩的肩膀擔負起這麼多的人間冷暖呢？我當時還覺得是誇張了，是想給媒體來個出其不意的簡介，反其道而行才能博得關注，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盧夫人的神情變得有些難以言喻，好像是真的為徐陌生出幾分慈悲來了，她垂著眸子說：“如果都是真的，那他媽媽就真是罪孽深重了。”
“不好意思，讓您聽了這麼多我家裏的瑣事。”向彤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最後草草結案陳詞：“也不能全怪他媽媽，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追求幸福沒有錯，再說，徐陌都已經不在乎了。”
盧夫人整整衣領，秋天就要來了，酒店空調開得很大，盧夫人光裸的脖頸上早就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抱歉的笑笑：“沒關係，他不在乎了就好，這樣就好。”盧夫人腕上的玉鐲閃著寒光，向彤覺得奇怪，都說玉是通人性的，難道不是溫潤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