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徐陌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捧著董老師笑容可掬，音容宛在的黑白照，對著每一位來祭奠的人回禮，他鞠了一個又一個躬，發自內心的感謝這些人來送恩師最後一程，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至少他們是有意了。
董師母從頭到尾都顯得儀容得體，並沒有出現一般葬禮上那種哭天搶地的畫麵，她鎮靜自若，沒有贅述董老師的生前事跡，也沒有說自己有多不舍，隻是默默注視這董老師的遺體，就這樣，眼裏飽含深情，好像要看到天長地久。向彤不懂他們之間共同過什麼，但必定每件事都是值得紀念的，這樣的感情最是雋永。
徐陌代表董家人上台致辭，說到動情處，幾次哽咽了，台下受惠於董老師的人很多，大都忍不住泣不成聲。徐陌站在話筒架後麵，手掌幾次握上去，又緩緩的收回來，向彤看在眼裏，難受極了，氣息怎麼都喘不平。最後，徐陌打起精神，勉強笑著說：“董老師不是我的父親，可卻給了我藝術生命，他不是我的家人，卻給了我溫暖。記得董老師常在我失意的時候開導我，他說‘風雨給我們的不應該是打擊，而是萬物重生的勇氣’，我永遠都記得這句話，今天，我想把它送給恩師，當我們在另一個世界重逢的時候，一定還會再看到他的笑顏。”話音未落，徐陌重重低下頭，整張臉隱匿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隻有話筒盡職的傳達著他隱隱的喘息聲。
董師母在台下正襟危坐，笑著鼓起第一個巴掌。接著，掌聲雷動，連向彤都忍不住掩麵抽泣。
董老師周圍白菊簇擁，臉上神情安詳，就想睡著了似的，絲毫不為周遭的喧鬧所動。
遺體推進火化爐的時候，隻有董師母和徐陌向彤在場，向彤挽著徐陌的胳膊，其實更像是相互攙扶，徐陌強撐很久，卻在骨灰快要燒成的時候繃不住了，一下子猝不及防的跪倒在地，弓著身子放聲大哭，眼淚鼻涕全滴在地上，因為溫度很高，很快就蒸發得一幹二淨。向彤蹲在徐陌身邊，連帶著自己也很想哭，她拍著徐陌的背幫他順氣，她從沒見過徐陌哭成那樣，幾乎是肝腸寸斷。她不知道董老師和徐陌之間有過什麼故事，隻是到一定是意義非凡的，否則，以徐陌冷淡的行了，幾時見過他為不相幹的人動過半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