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塵埃落定(1 / 2)

弄走了林雅惠,獨孤暝神情怪異的看著北覺泱,眼神變幻莫測,那流光明晦裏想念、委屈、悲傷、無奈……滿滿都是幾乎盛不開溢出來的滾燙心事。

半晌他過去,有些畏怯的抬了抬手指,似乎想要觸摸北覺泱,卻終究沒有這麼做,嘴唇蠕動了好半天,仍舊沒有說出來一個字,眼中慢慢都是渴慕。

北覺泱歎息一聲,伸手將他的肩頭攬在自己懷裏,輕輕說道,“阿暝,哥哥回來了。”

他的聲音輕輕淡淡,暮九歌卻聽出了一絲顫抖。十多年了,在獨孤暝瘋狂的思念著他的時候,他對雙生弟弟的思念又何曾少過一分!隻是他善於掩藏自己的情緒,隻是他慣於隱忍。

獨孤暝霍然一震,埋在北覺泱懷中的肩膀劇烈的顫抖起來,好半天他才終於抬起頭,仿佛多年壓抑的情感終於找到了出口,“我以為,我以為你被他們殺死了,我……”

“嗯。”北覺泱溫聲道,“我很好,一切都很好。”

“這個,給你,這個也給你!”獨孤暝手忙腳亂從懷裏掏出玉璽--暮九歌十分驚疑他竟然隨身揣著玉璽,摘下自己頭上的九龍冠就往北覺泱懷裏塞,“十多年了,我要做的事情終於完成了。”

看著獨孤暝穿著龍袍還又哭又笑的樣子,暮九歌突然覺得好笑,然而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展開,她突然又笑不出來了,她眼眶一熱,連忙轉過頭去揉揉鼻子。

心頭霎時間湧上一陣難以抑製的酸澀。

四歲稚兒被人從父母的屍體下救出送往遙遠他國,同樣四歲的雙生弟弟在他離開的第二年就被推上了高高的禦座成為傀儡皇帝,每天坐在高高的丹階上看著滿朝文武,看著那些害死了自己父母之人的嘴臉,如同看著這世上最險惡的魔鬼。他幼小的心中滿是畏懼、恐慌、孤獨與寂寞,父親母親不在,哥哥不在,偌大的皇宮裏冷冰冰隻有他一個人,宮女太監也是冷冰冰的。他想哭,可是卻一次也沒有哭出來,幼小的孩童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這個皇位是爹爹的,爹爹死了,就是哥哥的,哥哥不在,他要替哥哥守住。

即便過去十幾年,小小少年的世界卻始終停留著許下信念的那一刻,守住皇位,等哥哥回來交給他。

十幾年。

他在遙遠闌華做著驚世神童日日謀劃回歸路,他在寂寞深宮裏日複一日欣賞著美人圖。

一對身世淒涼的兄弟,一副皇族無情的荒涼圖畫。

獨孤暝看著如巍巍雪山一般的哥哥風度無雙,突然伸手,在北覺泱的耳根處摸索一陣,北覺泱一動不動,任由弟弟將他的人皮麵具揭了下來。

他認真的看著那張與自己完全一模一樣的、因為長期帶著人皮麵具而膚色凝白如玉的臉,半晌鄭重的說道,“哥哥,從今天開始,沒有人能再讓你戴上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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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隱的勢力大部分被牽製,在太一城內的勢力卻並沒有被完全鏟除,他掌握朝政這麼多年,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京畿大營的三萬護城軍,還有他的三千親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到得此時,太一城中一場惡戰已經在所難免。

在長達十數年的世間裏,北覺泱將無數精銳手下通過種種途徑輸送到天渝,安插在各種不起眼的角落,為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他們最大的力量。

而這個時刻,已經到來。

天渝泰成十四年十月三十一,攝政王用虎符調動京畿大營三萬護城軍,牽製刑部侍郎手下大軍,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顧及其他,對皇帝的表麵順從難以維持,索性光明正大的對立。

當和平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武器才是最好的手段。

驍勇奔騰的護城軍湧入了太一城,十裏長街上卷起漫天沙塵,橫衝直撞闖門入戶。

百姓們戰戰兢兢的關了門,躲在門後麵看著那些恣意張揚的士兵手著森冷武器,毫無顧忌的衝進一座座官員府邸。

然而當那些身著甲胄的士兵剛剛傳入某條長街的時候,突然齊齊定住了身形,隨後便慢慢的後退了出來。

在士兵們悚然的目光中,迎麵走來黑衣健壯的男子,麵容普通氣質森冷,手中捧著飛天弩,在日光下散發著鐵色森冷的光。

士兵們一眼便認出,這是當世最精巧的飛天弩,可連發二十箭,殺人如麻,迅捷無比。

這樣精巧的武器,在最精銳的軍隊中也是極為少見,然而這些人卻人手一把,手指一動,便鐮刀一般收割樹人性命。

護城軍向來以英勇著稱,然而卻沒有人願意去用血肉之軀去做著無謂的犧牲,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直白的方式,他們分明是對方砧板上的魚肉,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