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答應你。”夏侯惠蘭扶住她的肩膀,正視著她,道,“更何況我根本沒有足以催動逆天陣的引靈之物,那需要神器或者魔器,我都沒有。”
溯沚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麵前人。她的眼裏是不斷打轉的淚,以及這時才冒出的一絲絕望。
“怎麼會沒有呢,你不是女媧後人麼?”她近乎癡狂。
“我是千年前的女媧後人,女媧神器早已在如今的女媧後人手中。也有可能現在……根本就沒有女媧後人了,而且現在太華觀也無暇顧及你們……”
溯沚踉蹌著放開她,呆呆地搖著頭:“不會的……一定能弄到一件引靈之物,我去翻書,我再找就是!”
“溯沚!”夏侯惠蘭的喊聲中幾分無奈。
溯沚拔腿就走,到了門前卻停下來,扶住了門框。
極目遠眺,這太華山的景致總是明媚,好像從未經曆過什麼浩劫。
藏經閣,她還要去……她還要找,就算找遍所有的書,她也要找到能救有期的辦法!
不能讓淚水濕潤眼眶,哭沒有任何用,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
腦中猛然襲來一陣暈眩,將將站直身子,那暈眩竟已夾雜著黑暗,黯淡了視野裏明媚的色澤,將她全身籠罩下去。
好像還身在夢中,霧靄彌漫,不見天日。
“所謂看遍萬裏山河,便是這樣吧?”
“美好的事之所以美好,便是因為它們並不長久。至少,等一切塵埃落定,等走遍天下,等我們都老了,還有事情可以去回想,才覺得這一生,過得有意義。”
“我們約好了,溯沚,我一定不會比你先走,讓你當個寂寞的老婆婆的。”
“我也害怕,現在難得的相聚,換來的是你再度的消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就那樣……再也沒有了……”
他曾經害怕,現在是她在害怕。
“溯沚……?”他的聲音恍如隔世一般遙遠,暗夜褪去、光明入眼的那一刹那,直入耳中。
她失了神一般望著半空,茫然著,忽而意識一醒。
看到坐在床頭的有期,對她笑著,心裏便泛起一股酸意,想要撐起身子來。
有期卻近乎是狂喜,好生扶住她:“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有期,你、你還在……”她幾乎是癡了,捧著他的臉,望著他,“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說你要陪我去走遍天下,你不能食言,一點都不能的!”
“傻娘子……說什麼呢?這是喜事,我怎麼會離開?”有期拭去她眼角的淚,“真是太好了……都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怎麼還去藏經閣看書費神?”
“什麼?”
溯沚疑惑地四下看了看,看到夏侯惠蘭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麵帶微笑,語氣柔和:“是祝公子沒說明白。溯沚妹妹,你的脈象是喜脈,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有……孩子?”聽得此言,溯沚怔了怔,手不禁立時撫住尚且平坦的小腹,看向有期的笑顏,麵無表情,“為什麼會有孩子?”
“有孩子不好麼?”
有期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她茫然的神情,溫柔地將她擁入懷抱:“還說什麼走不走的,我若是連妻兒都不顧了還算什麼男人?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
仰著頭,她的目光凝睇在他如最初般令人心暖的麵龐。他對她總是微笑,把他最快樂、最讓她安心的一麵展現在她麵前。
“為什麼……”
他的淚、他難受,從來不在她麵前流露,為什麼他總是能把心事瞞在最深處,把自己偽裝成溫文體貼的模樣?
不要走,不要離開,不要騙她……
她抓緊他的衣襟,貼近他的胸膛,盡力留住他的溫暖:“有期,千萬不要再離開我,什麼事都會有辦法的,你不要再那麼殘忍……好不好?”
她知道,他又要說謊了,他就是個大騙子。
有期愣了一瞬,渾濁了片刻的眼瞬間澈如清泉,懷抱著她,雖不言語,緊擁的力道已說明了一切。
她閉上眼,輕聲:“我還要你帶我去苗疆,我們要去看苗疆最美的夏螟蟲……”
最開始的約定,直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他輕吻了她的額頭,柔聲道:“好。等塵埃落定,我就帶著你、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去苗疆。”
命運多舛,無人知道以後會走向什麼,但此時的相擁和相守,才是唯一能抓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