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方夜譚(2 / 2)

念劍六道合一,浮在麵前,微微牽動著心中一隅,有如心上的傷口撕裂般疼痛。

他閉上眼,念劍光芒驟起!

念劍依舊沒有真實的形體,如光如雲,變幻莫測,卻是傾瀉了他所有的仙力,分作一道道潔白的流光,衝破冽風,交叉而去。

三才朝元,殺招。

流光接上光紀寒圖的寒氣有所遲緩,卻還是直衝而上,如利箭、如飛鏃!

再沒有多餘的話,子湄僅僅是對他付以冰冷而滿足的一笑,半幅光紀寒圖將這招“三才朝元”生生接下。

光紀寒圖僅有邊角有所微末的磨損,念劍卻回到了軒明麵前,方才的那份光芒黯然。

麵對這個終於站在了她對立麵的人,依舊是八年前那位白衣的年輕劍仙。那時的他,半仙之體,遠沒有此時此刻這般修為,但除魔衛道、濟世救人之心,那是他一生所向,從未改變。

命運輪轉,世殊時異,衣寒劍寞,隻歎飄蓬。

第一日的相識是一段遺恨,第二日的相守是一場幻夢,第三日,成了對立。

他許諾與她共看殷商河山,諾言轉瞬即逝;她開始悄悄把他放在心上,他卻離她而去、棄她不顧。

他們誰都不願走到這一步,可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得不一起繼續錯下去——

“那就看看,這一場不該有的天方夜譚,你將如何延續!”

……

雲來石在低空穿梭來去,時而載著一些幸存的人們到沒有被淹沒的高地去。俯看人界,卻也不是完全的汪洋大海,僅僅是江南西南一帶罷了。

或許,是因為光紀寒圖隻有半幅的原因。還有半幅,自然是留了一手,放在增城。

太華觀早已突破沒有玄嫋的薄弱的包圍,迅速聯合各個還在的修仙門派,泯卻恩仇,開始著手救人。

溯沚從雲來石上往空中仰看,無數道白光來來去去,好似流星,是仙門弟子們禦劍而行,盡力減少著江南的損害。

但沒有人知道軒明和子湄去了哪裏。

雲來石在漫無目的地尋找,沒有結果,溯沚越發著急,不知何時擰住了身邊有期的衣袖。

有期反手握住她的手,像是安慰:“放心……”

“這些都是師姐做的,我放心不下,”她輕聲道,“我說過要從神界回來勸她回頭的,可這些……這麼多人……我……”

她的師姐,是瘋了麼?這麼多人的性命和家園,她怎麼能就這樣毀掉?

有期拉住她,細語溫和:“我知道。隻是憑我們的力量並不能改變什麼,她或許從最初……就已經是如此。”

“可我就是不信,哪可能有沒有轉圜的事?我們找到師姐,給她說明白,隻要她肯放下這些,去幽都,就能見到師父了……她想要的不就是師父麼,隻要這樣,她一定會回頭……”

時至今日,她仍舊心懷希望,哪怕隻有螢火般微弱的光芒。

可是,那個人真的……會回頭麼?

看著她憧憬的神色,有期並沒有敢把這個問題問出。怕問了,她會懷疑、會傷心。

軒明兄對子湄的情意並不比東源差,她卻依然可以棄若草芥;那麼那段兩千年前的舊緣,她還會記得幾分、還會愛或者恨東源多少?

前方多出一道接近的白光,雲來石也隨之停下。

是九攸,禦劍而浮,背後坐著他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師妹流玉。

九攸無奈地回頭看了看,抬手朝他們作揖:“兩位,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溯沚問:“什麼忙?”

“……流玉沒有學過法術,又害怕禦劍,還一定要來找無念長老。可否請兩位暫時代在下照顧一下她?”

溯沚探過頭去,那孩子果然死死扒著九攸的衣角,不敢往下看,顯然是害怕至極。

“人家不要!我要去找我師父,我……我不怕高的……”她口上是這麼嘴硬,眼神卻不敢往下多瞟一眼。

九攸更加無可奈何:“你哪裏不怕了……?”

“反正、反正就是不怕!師兄你別磨蹭了,快點帶我去找師父,師父說不定會有危險,那個妖女那麼凶,我要去幫忙!”

“……別鬧。”

他安撫著身後不安分的小師妹,苦笑道:“兩位……拜托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