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以後碰到冰塊臉的時候能不能說清楚,但總不能……總不能再傷害一個人,就算是個謊言,也好得多。
有些人,如果不認真對待,等到後悔的時候,已再也回不去了……
太清方欲開口,話卻在喉中頓住,最終化作一聲苦歎:“罷了,還是什麼都不要說了……他已有了他真正所向,我又何必去打斷他的執著。”
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嗎?
誰於誰是劫,誰又牽掛著誰,既然早已相忘,那便什麼都別說了。
太清轉過身去,步步遠行。
他沒有再說什麼,白衣在遍野的彼岸花中無比突兀,走進永無止境的黑暗與回憶。衣袂掠過花兒,帶走了些許幽藍的螢光,伴著他孤獨的身影,逐漸遠去,逐漸消失……
忘川蒿裏,再也沒有了這個白衣的身影。
彼岸花嬌紅勝血,什麼也沒有為他留下。
空對這樣的情景,溯沚隻覺悵然若失一般,心裏的一角,頓時空了。
她和太清沒有什麼交情,她於太清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門中弟子,太清於她也不過是個萍水相逢之人,但親眼目睹別人所珍愛的人毀掉,還是會很難過……
而且,師父終究沒有出現……
有期也幾乎哽咽,沉思片刻,道:“這件事……應不應告訴軒明兄?”
“別說了,反正冰塊臉也不記得掌門了,說了又有什麼意義……”溯沚微微搖頭,合上了眼。
笙商頗為難過地攏起雙手:“商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商兒知道,兩個關係一直很好的人,有一天突然就分開了,甚至走了相反的不同的路……這種感覺,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好了,別再難過了。望羲還沒回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溯沚一口氣挺起身,昂首往那忘川的方向走了幾步:“走吧——”
話音剛落,這裏本來四處飛舞的螢蟲忽然閃滅,連彼岸花也萎靡了許多;地麵傳來輕微的震動,仿佛是有什麼遠處的力量逐漸襲來!
笙商驚恐地指著某個方向:“東邊,是東邊!”
憶及東邊是女媧和龍淵部族的地境,有期心下猛然一驚:“不好,我們被發現了!”
“有期哥哥,那怎麼辦?商兒好怕……”
來自地底的震動越來越劇烈,仿佛是那股強大得讓人窒息的力量越來越近,令人不得不心驚肉跳!
溯沚招了招手:“不是說忘川上有個擺渡人嗎?我們趕緊去忘川逃掉就是了!”
“不太對,”有期沉思道,“我們都有女媧靈力包裹,不可能這麼容易暴露,難道是還有外人進來……”
這樣一想,比起那地底的震動反而令他更為害怕!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是誰圖謀不軌,一路跟著他們?這樣,又有什麼意圖?
“別管是誰了,有期哥哥,我們快點走啊,不然就被抓到了!忘川還有那麼遠的!”
有期微微頷首,卻是望向了溯沚。
她還是失神一般,將滿地彼岸花空望著,像是在等待什麼。他也知道,她在等待什麼。
他緩緩走進,從背後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偏頭靠在她耳畔:“我知道你想見你師父,但是現在情況危急,性命最為重要。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來這裏一次就是,定能見到你師父一麵的。”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她想什麼、要什麼、夢什麼,他都知道。
她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從來沒有奢望過能見到他……這也是我早已料到的結果了。我不難過,真的……”
但到底,這三年的尋找,還是落空了。
師父……真的一麵也不願見她。
再也不要奢望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怎能現在就放棄?
“我們……這就走吧。”她稍稍昂起頭,望向那星河一般美麗的忘川,“前麵的路還長著呢,怎麼能在這裏就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