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沚隱隱有些慌亂:“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看來你是不知其中利害,那我就給你說個明白。”夏侯星汝沉聲言道,“祝家因祝兄而近乎衰亡,若要重振,除卻恢複各方商路關係,更重要的是——一家之主的處事氣節!若祝兄繼承家業,他分明知道你家室不明,卻以你為妻,隻會叫各方以為他沉戀女色,將你視作禍水。縱使祝家得以重建,可各路同道將如何看待?!”
“我、我沒有!你血口噴人,我才不是什麼禍水!”她憤然喊道。
“是嗎?”夏侯星汝攥緊了拳頭,冷笑一聲,“那祝兄三年不歸家是因為誰?為夢魂丹所害是因為誰?伯母去世都沒能見到最後一麵是因為誰?如今被仙氣重傷不起、險些喪命,又是因為誰!?”
“——!”
溯沚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駭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倚靠在木欄旁邊。
她眼神飄忽遊離著:“我……我也不想他這樣,可他就是這麼呆的人啊!”
夏侯星汝步步緊逼,秋風將他的衣袂鼓得獵獵翻飛:“若不提這些,那你的出身,可能為他光耀門楣嗎?”
“我的……出身……”
她顫顫地垂下了手,不自覺地撫向腰間常戴的珍珠佩,漸漸地抓得緊了。
她都忘了……她是鮫人,是妖!
就算她再怎麼和常人沒有分別,再怎麼有和普通女子一樣平凡的小小心願,她都是妖,這是命盤上早已刻下的,絕對無法改變的事實!
“無法開口麼?”夏侯星汝輕哼一聲,“自然,我信你是良家女子,我也信你不是禍水,值得祝兄為你傾注心力;但你可曾想過,你能給他帶來什麼?他並非投身仙道之人,世家之後最忌色令智昏,日後他若失了威望,他該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一席之地?”
“我……”
她幫不了他。
人妖殊途,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他注定要去承擔他的責任,她注定輾轉在茫茫世間,從一開始就不同路,她又有什麼理由,要他隨時跟隨自己的腳步?
“對不起,我……我們最初隻是想找到我師父,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突然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夏侯星汝稍有舒緩,凝著她的眼眸,淡淡道:“或許我說得太激了。過去尋仙也是有期所願,但……今時不同往日,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而且這也不是你的錯。”
他頓了一頓,又沉聲道:“隻是你要明白,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你們若再不抽身,那誰都救不了你們。他已為你付出了太多,你也應該好好考慮,你為他、為他的將來,能做出什麼?”
能做什麼?
他已隨她輾轉了這樣久,三年來,他幾乎忘了他是人,她也幾乎忘了她是妖……
——可這些年來,他為她一次次受傷,因她一次次幾近喪命……
因為她,他轉徙人界,居無定所,隻是為了陪她去尋找她早已不知去了何處的師父;
因為她,他一朝易骨,整整三年無法歸家,隻是為了她能活過來;
因為她,他又一次為仙氣所傷,卻仍強顏笑著,隻是為了她不要難過——
她,何德何能,致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