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源吐出那一根草，又吐了吐舌頭：“那鳳靈大人既然借殷商之手管轄人界，得罩著我。我可不想死得很慘！”
這樣說話，倒真像極了一個討價還價的孩子，引得鳳靈不禁發笑。
“那是自然。但你且記著，天帝欲用周室替代殷商，以後各位神祗會紛紛下凡，在投胎為人、不得法術的前提下暗助周室，取代殷商，以避開盤古大神耳目。”
說到這時，鳳靈略頓了頓，見他還是無甚關心，便提高了聲音：“我也將下凡來。按天帝的計劃，我將投胎為殷商第三十二代君主，名喚子辛，死後諡號為‘紂’，親手葬送這不遵神命的商室。”
一提及鳳靈自己之事，東源眼中一亮，嘻嘻笑道：“也就是說，天上所有的神仙都要陪我一起渡劫了？”
鳳靈對他的抓不準重點無奈地扶著額角：“……大概算是，你能趕上真有福氣。畢竟若是哪位轉世仙神認出你是渡劫下凡，一般都會助你幾分。”
此等福氣，不敢恭維。
東源笑著：“那樣就太好了！還可以省事很多，我這當人的一世一定一帆風順！”
風兒習習地吹著，帶起他衣上的袍帶翻飛。他滿心歡喜地看著鳳靈，一時相對無言，好像能這樣看上許久。
巢湖上，投映著明媚春光；杜鵑撲撲飛來枝頭，又撲撲飛走；湖心幾隻野鴨相鳴，蘆葦環扣，怎麼看都是一派和諧秀美的景色。
東源卻漸漸臉紅，埋下了頭：“那，鳳靈大人，我以後還有機會聽到你的琴聲嗎？”
有機會的吧。隻是幾十年而已，一下子就飛過去了，以前幾百年，不都這麼過來了嗎。
鳳靈愕然，俊秀的臉上少有地抹過一層黯淡：“等此劫一過……你我還可共坐於鳳凰台上。想聽什麼，到時我自會給你彈，如何？”
“不行，那樣要過很久，才會再聽到鳳靈大人的琴聲了……”東源搖了搖頭，話中帶著某種期望，“我渡劫是不會記得鳳靈大人了，但鳳靈大人你隻是下凡，定會記得我。若我們在人界相逢，你會彈琴給我聽嗎？”
鳳靈聽罷，低低歎了一聲：“……可還記得不久前，我曾許諾給你一把世間最好的劍？”
“當然記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東源的眼中，盡是憧憬和真情，就如同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璞——差些忘了，他本就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璞。
鳳靈幾百年的不舍與關懷，盡付淺淺一笑。
“那你且記得，若哪日有人送了你一把世上最好的劍，那便是我……到那時，你我不論身份，奏琴弦歌，一如往日。”
東源一時呆滯，竟然連應做什麼動作也忘了。
鳳靈的笑容，正如春風般溫暖。
“好，我一定會記得，絕不會忘。奏琴弦歌，一如往日。這個約定，必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