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說有笑著,一行人逐漸往客棧方向去。這不長不短的一路上,是離始終沒有發一句話、說一個字,竟然像呆了一般,卻也不像是被這裏所見所驚豔。
他……是在想什麼嗎?
溯沚本是與笙商在你我一句地應著,她卻越來越注意自己所推輪椅上坐著的老人。是離好似在思考,又像在懷念,似乎一點都沒受到外物的影響。
這裏即將過節的歡聲笑語,與他格格不入。他如同在另一個世界,冷眼相看,遙遠無比。
不知不覺,望羲跑得遠了,反正他是神仙,走不丟就是;而笙商也留心於身邊經過的各種月餅,她知道客棧在何處,溯沚也由著她去。
最終進了客棧的,是她和她推著的是離。
是離還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樣,熱鬧的客棧都沒能帶動他哪怕半分。
溯沚無法,隻得道:“是離,你在這等等,我去訂下客房。”
是離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應付似的點了點頭。
等確認他等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打攪,溯沚才稍顯放心地走向那跑堂的小二。
“客官,你們是住店的吧?”
“嗯,住三……哦不,四間吧,要安靜點的房間。”好歹得考慮一下那個除了偃甲什麼都不懂的神仙啊……
小二一愣,賠笑道:“抱歉客官,我們這隻有三間了。”
“什麼?可我們這有四個人啊!你這麼大的客棧怎麼會住不下?”
那小二的笑容更加顯得抱歉誠懇,卑躬屈膝:“第四間房在一個時辰前被另一位公子訂下了,就是那位——”他指向正在下樓梯的一個人。
正立身於樓梯上的男子一身紅衣勁裝,長發紮作一束,陰冷的氣息隔了這樣遠都感覺得到,冷得她甚至能覺得他不是個人,倒像是物。可她卻覺得無比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興許是很久沒有回過人界了,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吧。
那紅衣男子亦覺察到自己已被關注,卻仍毫無動作,隻是從門外吹進的一股清風微微帶起他的發梢,卻讓她似乎聽到了輕輕的絲竹聲,如同琴弦在遠處不知被何人撥弄著一般。
不對,她一定見過這個人,琴……
“你是……?”
這個人究竟是誰,一定有一點印象的……琴心,鳳靈,劍魄,東源……
不知何時,在她失神須臾,那男子已像影子一般從她耳畔掠過,悄無聲息——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一段恍如隔世的祝歌猛然撞進她的腦海,所有攪在一起的思緒,這一刹那無比清晰,卻也讓她渾身一震。
玄嫋!那個很久以前一直對付冰塊臉的人!
她趕緊轉身去,可那紅衣的人已不在此處,消失在了外麵的八街九陌。
而本來應該就在門口不遠的另一個人,也不見了蹤影,隻有來來往往的客人。
“是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