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揮袖斬斷了下文,怒道:“子姑娘別再妄言揣測,或許隻是焦冥的副作用而已!溯沚她現在好好的,那些失卻的記憶總能找回,這隻是一時罷了!”
“可——”
氣氛沉默得可怕,連同他的臉也陰晦無比。子湄沒有再說,不過再囑咐幾句便離去了。
……
罌粟空境外,這時也是夜晚,卻沒有那輪圓月。今夜是朔月。
身著黑袍的女子隨手拿著幾支罌粟花,袖從花上掠過,那花已經變作枯粉飄下。
“玄嫋,如今軒明封印已除,你覺得,你應該做什麼?”她並沒有什麼笑意,反而若有所思一般。
玄嫋單膝跪地,作揖道:“屬下自當打破此地封印,奪走前主命魂,獻於主人!”
黑袍女子微微搖頭,眸中神色難辨:“這是神農封印,你無法打破,連我也無法打破。但你所說奪走阿辛的命魂……會對他造成傷害吧?”
玄嫋略有驚訝,卻仍舊平靜道:“據屬下觀察,那軒明魂魄已與前主命魂相融,若強行奪走前主命魂,此人亦會重傷甚至死去。”
“他會死去……真是可笑,我怎會越發關心於他,竟然……覺得有些舍不得。”她捏碎了罌粟花柄,拋於地上,“雪恨大計,他必定會頑抗到底。你說,那時我是親手殺了他,還是……”
她忽然揚起詭異的笑容:“——讓他永遠陪伴在我身邊,永遠隻聽命於我一人,如何?”
“一切聽從主人差遣。”
玄嫋隻是機械地答應著她。她也知道他是出自真心,卻總缺了一股生氣、一絲真情。
黑衣女子輕聲歎息,目光投向遠方。
微微的光亮已經染在天邊,馬上就要天亮了,幾縷朝霞開始漸漸變色。
她的目光下移,落到玄嫋身上。他好看的臉廓低低埋著,並不敢抬起頭來,反而和她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有時會想,從兩千年前到現在,所謂因果報應,究竟是否確有其事?這流轉不改的天道,究竟是如何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而陪伴在我身邊的人,究竟又能有幾人,能為我所用,與我們父女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玄嫋麵露錯愕,作揖的動作更是埋得深一些:“主人……”
黑衣女子一振袖袍:“兩千三百年前朝歌火海,我親眼看著那人逼得父王登上鹿台自焚;兩千年前在不周山,我又親眼看著那人一劍刺透了父王的胸膛——那種看著自己父親被自己最愛之人兩度逼迫至死的感覺,若是讓那人親自去好好品味,自當是十分令人興奮愉快!”
玄嫋不敢隨意回話,僅僅道:“……屬下必定唯主人命是從,為主人赴湯蹈火。”
作為一個殺手,他的職責就是永遠效忠於主人。
“玄嫋,如今我能信的,唯有你了……”黑衣女子隱隱含起笑意,手中幻出幾卷密信,“先按這卷鹿皮所畫,解決一個增城的人,記得留下我的氣息;然後將另一卷抄寫百卷,散布給各大修仙門派,尤其是增城。”
玄嫋接過:“是,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