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的是一場夢,夢醒了,師父也不見了。
肩膀上,多了輕柔的力道,她回頭去看,是有期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執念,是他自己的選擇。”
“執念……那究竟是個什麼?”溯沚抱住雙膝,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長滑而下,“好可怕的執念,師父才不會有!”
有期並肩坐在她身邊:“別想了,東源仙人也不願你傷心難過。”
她更是將雙膝抱得緊了些,在懼怕什麼,又不得不麵對。陰風吹在身上,前所未有的寒冷。
“小時候,師父就總是鬱鬱寡歡……他一直活在對他負過的人的愧疚當中。那時候我不知道是誰,隻敢偷偷猜著,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吧。”
“每天夜裏,他都要用二胡拉一遍《鳳靈長離》,坐在桃樹下……有一次我偷偷探出窗去看,花瓣紛紛揚揚落下來,飄在他身上,本來是很美的,但他看上去……好難過……”
“我忍不住走過去問他,他大概是說,這輩子如果重來一次,他絕不會負那個人……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什麼彌補也做不了……”
“溯沚……”有期輕輕挽上她的手,“別想了。”
她望向遠方唯一的晝色,死死抓著自己的裙裳,淚水滑落臉頰:“我知道,越想,隻會越傷心的啊……”
有期遲疑片刻,攬住她的肩膀,溫柔地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她沒有排斥,有一個人可以在傷心的時候相伴不離不棄,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
“有期哥哥,我習慣了,什麼都習慣了,師父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有期笑中帶著難以掩蓋的苦澀:“想什麼呢,有我在一天,就一定會幫你找到東源仙人。”
其實有這句話,就已足夠。
“我們回白嶽去吧,這裏……我再也不要來了。”
……
回到白嶽後,一切就像過去一樣平靜,沒有驚濤駭浪,也沒有淒婉的二胡聲。
夜晚的時候,溯沚坐在石台上,白嶽山水風光盡收眼底,但落葉飄零,總是十分淒涼的。
“溯沚姑娘,你還不睡嗎?”
她隻聽這聲音,就已經知道是誰,不願回頭:“有期哥哥,我睡不著,也不想睡。”
有期提著一盞四角燈,暖意和光明隔著一層薄紙也能照到人身上。他在她身邊坐下,四角燈放在一旁。
“是啊,都睡不著。”他抬眼遙望蒼穹上鑲嵌的一粒粒星辰,“誰都不知事情會變成這樣。”
“有期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溯沚沒有去看滿天漂亮的星星,隻是盯著自己的腳尖:“早知道會得知這麼多難過的事、早知道我的尋找隻能落空,我是不是不該離開巢湖?”
“怎麼會呢,不離開巢湖,你也不會認識大家。”有期勸道,“說不定東源仙人已經回去了,我們明天就回巢湖看一看如何?”
若在平時,能多想出一個師父可能在的地方,溯沚是極其高興的,就像去不周山之前一樣;但現在,她卻沒有哪怕一絲動容,隻有眼中柔波流轉,轉頭看向不知是有期,還是那盞四角燈。
良久,她才淡淡地答複一聲:“哦。”
他最怕的,就是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如同將世間萬物都看做與自己無關的東西。
相對無言了許久,有期才一手提起四角燈,站起來:“我們不去巢湖了,去南疆大理。”
溯沚對他這轉變有些驚訝:“為什麼?”
“去巢湖你隻會徒增傷感,南疆風景秀美,風俗也與中原大不相同。這次我們不去費心費力地找什麼線索,就去遊玩,我帶你把整個南疆玩個遍!”